楚辰离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
丁萱却笑起来, 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但面色却有些扭曲起来, 好像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滚落。
“对不起。”她望着虚空处,低声说道。
或许在这一刻,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死在她手里的人。
温热的鲜血喷洒在皮肤上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她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流得越发汹涌。
然后她慢慢地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楚辰离下意识地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随即他就听见“咔嚓”一声。
清脆的骨裂声。
向下的吸力在那同时增大, 将丁萱整个身体都往下拖拽着。
楚辰离很清楚, 如果自己再不松手, 丁萱至少会失去她的胳膊。
但如果此刻松手……
下面就是漆黑的深渊。
丁萱已经给过他隐晦的提醒,楚辰离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松手吧。”丁萱说道。“这就是我的心愿。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但是, 你还有机会。”
“你不是想活下来吗。”楚辰离迟迟不愿松手, 他急切地说道, “一定有机会、一定有可能、一定有什么办法, 能够让更多的人都活下去的!”
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不可以吗?
然而丁萱毫无求“生”的欲|望, 放任着自己的意识逐渐沉入混乱的漩涡。
微凉的液体滴落到她的额头, 丁萱迷迷糊糊地抬头。
模糊的视野里是枝叶间湛蓝的天空,然后是红着眼睛的少年,在他的背后, 鸟雀一样的生物舒展着翅膀,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
丁萱的另一只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好想变成一只鸟啊。”她低声喃语着。
下一瞬, 她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匕首, 用尽全身的力气朝自己另一只手腕挥去。
楚辰离见状一惊, 下意识松开了手。
垂落的手臂仅被擦伤一点皮, 但丁萱终于如愿以偿地坠落。
她闭上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
楚辰离想也没想,跟着跳了下去。
远处终于赶过来的穆言深只看到他毫不犹豫的背影,在那一瞬间险些心脏停跳。
短暂平歇的地脉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
那些小一号的异种如同炮弹一样弹射出去,可它们却不是预想之中大异种的分|身或是孩子,而仅仅只是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触须。
如同盘根错节的树根终于被彻底拔起,大号异种陡然间又窜高许多,逐渐显露出它真正的相貌。
平时仪器里监测到的不断变大的“本体”,实际上不过就是它身体的一小部分。
它真正的主体在地下,与漆黑的石块、盘踞游动的树根融为一体,就像一座真正的山峰。
主体的下方,原本藏在地底深处的触须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如同章鱼的触角,然而末端又飞快地膨胀成一座座新的小山。
触角末的怪物没有眼睛与鼻子,只有长满了尖锐牙齿的大嘴,四面的树根妆的触须将地上的数根树木连根拔起。
在树上或者地下打洞的小动物来不及躲避,连带着泥土和树干一同,被触角上的大嘴一口吞下。
山脚下,电网周边的监测仪器疯狂地响动,发出尖锐的警报。
但这已经无法发出警告的作用了。
花瑾和研究员等人见势不妙,赶紧加快速度跑向电网所在的方向。
但他们心底都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恐怕那道电网也没办法拦住那个怪物。
果不其然,几人刚跑到电网附近,一只触手怪物就追了上来。
它们的速度比原先监测到的快了很多。
但不知是智商不高,还是单纯因为体型巨大,来不及转向,临近包围网它也没有减慢速度,而是一头撞了上去。
噼里啪啦——
一阵强烈的电光持续亮了许久,一阵类似烤肉和焦木的味道融合在一起。
长着大嘴的触角瞬间断了一截,变成一滩漆黑的焦炭。
没等几人松一口气,就见一只更加粗壮的触手从地下穿过,猛地向上翘起电网围栏。
噼里啪啦的电光不时亮起,但周围的地面不断鼓动着,触手好像没有痛觉一般,源源不断地冲向这道围栏。
冲开这道屏障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就连见多识广的花瑾此刻的脸色都隐隐发白,其他几人望着山头上那远超他们预料的怪物更是快要发疯。
腿伤还没痊愈的季萤伸手就要去拽研究院的领子,眼睛都急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实验区只有一个怪物吗!不是说都在可控范围内吗!”
秦远遥一把拍开他的手:“你在做什么!放手!”
本就身体虚弱的季萤险些一屁股坐下去,幸好秦远遥眼疾手快又捞了一把。
倒不是有多少怜惜之心,而是怕人又摔伤什么地方再拖他们的后腿。
两位研究员也急得满头是汗。
钱老师的腿脚都在打颤了,但也没忘了正事,飞快地调试着手上仅剩的检测仪器,试图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所有的检测仪器都显示只有一只异种啊,怎么会这样?无论是监控画面,还是能量监测,都只有那一只啊!几天前的监测结果也没有显示它的触手有这么多还能伸这么长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钱老师惊慌得声音都已经变调了。
手中的仪器逐渐扫描出怪物此刻的能量轮廓,本体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能量团,以此为中心,或粗或细或短或长的触手密密麻麻地在地上与地下移动着。
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大团凌乱的毛线团。
但这个毛线团足有几座山那样大。
齐教授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巨大的怪物朦胧的身影,一个猜测隐隐浮现在心头:“是不是地下那块石头?”
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