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剑,这剑也不知由何制成,通体雪白,泛着莹莹白光,处处彰显着纯洁无害,杀起人来却毫不留情。
魔王眸光一厉,飞身上前,想要先用魔气困住这把剑。
然而不知为何,他刚刚飞到谢拂面前,想要对那把剑下手时,却感觉自己全身力量被禁锢,无论怎么调动魔气也没用,他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丝毫力量反抗。
他震惊又慌乱,“你做了什么?!”
谢拂未发一言,挥剑刺去——
一剑。
只一剑。
那魔王的魂魄便也如其他小妖魔一样,破碎散开得一干二净。
此剑名天罚,凡罪孽深重者,在它面前皆不得反抗。
看着这样的宿主,013恍惚间想起,以前似乎从同事那里听说过一个传说。
很久以前,在做扮演任务之前,这位刚入职时,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审判者,不少肆意妄为,还无法处置的任务者和叛乱者都丧命于他手中,令人闻风丧胆。
而那时,谢拂年仅两位数。
原来都是真的。
扶兰醒过来的第一眼,便看见谢拂坐在一旁,竹楼一如从前的模样,谢拂也看不出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他依然是他,除了头发已经迅速彻底变白外,没有任何区别。
魔王已死,浮生界正在内乱,即便浮生界开启,没有一个绝对领头的人,他们出来也很难掀起什么风浪。
扶兰也再不能起到决定历史的作用。
他成了一个普通的半妖。
入魔的半妖。
同样意味着,历史已经彻底拐弯,而谢拂……也注定了结局。
“醒了?”
谢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也没再说。
扶兰也一直看着他,眼中满是贪恋与不舍,似乎少看一眼都是损失。
他站起身,缓缓跪在谢拂面前。
“师父。”
香炉中升起青烟袅袅,安神香的味道萦绕整间屋子。
闻到熟悉的味道,恍惚间,扶兰感觉似乎回到了当初,自己刚做噩梦时。
那时的谢拂也曾为他点安神香,忧心他的身体,陪他入睡,而那时的他也极为依赖谢拂。
之前他一直不承认那是自己。
可无论是白扶兰还是黑扶兰,终究都是扶兰,也只是扶兰。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违抗师命,解开封印,协助妖魔,差点让妖魔逃出,为祸人间。”谢拂的声音不疾不徐,细数扶兰的行为。
“这些,你可认罪?”
扶兰没有丝毫反抗,“弟子认罪。”
他抬起头,眼睛不闪不避对着谢拂,“师父,你要杀了我吗?”
谢拂看着他,不语一言。
扶兰笑了一下,眼中看上去一片平静,平静到有些可怕,“我现在没用了,你可以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不过,你要想好我的死法,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恐怕就不能重来了。”
谢拂沉默许久,才道:“我不杀你。”
“你既认错,那便此生留在这里反省,不得离开。”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扶兰却激动地站起来,拉住谢拂,不许他走,“师父,为什么这回又不杀我?已经不会影响到未来,为什么你还不杀?”
他眼中的倔强和固执从未削减,甚至比从前更甚。
他抓着谢拂的手刚受过伤,根本用不上力,谢拂却因为他耳朵伤,而不得不。
他看着谢拂的侧颜,想看,却又不敢看谢拂的正面。
扶兰害怕,怕看见谢拂的无情,对他的无情。
“您牺牲自我,拯救苍生,却从未想过将你当成此生唯一信仰和牵挂的我在失去你后会如何。”
“天下多少人,我扶兰如何能与他们相比?”扶兰自嘲一笑。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谢拂,眼里心里,都只有眼前这个人。
“可为什么,你连杀了我,让我与你一起去死这个愿望也不愿意满足?”
他别的都不求了,只求能跟谢拂一起死。
这人难道连同意他与之同死的感情也没有吗?
魔王已死,禁术自动解除,他不会再失去理智,也意味着,他还有许多许多年,多到他自己都厌恶又害怕的时间。
他不想要。
“你不杀我,我也可以自杀,除非你永远看着我,守着我。”扶兰灿烂一笑。
“谢拂,你阻止不了的。”
谢拂转身回望,某种尽是以前暗沉深渊,似要将扶兰整个人吞尽,半晌,淡声道:“我不杀你。”
“也不允许你自杀。”
定身咒甩在扶兰身上,谢拂伸手将他拦腰抱起,将人放上床。
谢拂看了扶兰许久,伸手理了理扶兰的长发。
扶兰受伤流血,此时无力挣脱反抗。
眼见一切即将结束,一些压抑太久的感情终究忍不住泄露了一点。
他低下头,在扶兰唇上轻轻地、轻轻地……落下一吻。
“……好好活着。”
“浮生界已经再次被封印,我已将趁乱出逃的妖魔尽数杀尽,数百年内安全无虞。”谢拂站在老和尚面前,罕见地穿了一身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僧袍。
老和尚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
“施主大德,上苍庇佑,贫僧带苍生感激不尽!”
“此次扶兰虽犯错,却并未酿成大祸,其罪可减,就让他此生留在青城山,永远不得离开吧。”
老和尚有些犹豫,歉声道:“施主,贫僧直言,若施主将来不在,怕是无人能管住扶兰施主。”
若是那时扶兰再为了复活谢拂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们又当如何?
不止扶兰自己想死,其他人为了解决安全隐患,其实也更愿意让扶兰跟着谢拂离开。
谢拂看了老和尚一眼,似乎知道他们的想法。
“这便是我想找大师帮的第二个忙。”
“我要活。”
老和尚看向他。
是我要,不是我想。
这意味着谢拂心中已有了想法。
谢拂走出庭院,微微仰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