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悄然而至, 夜里白雪星星点点,无声降临,却又无声离去, 晨光起时,仅能看见些许痕迹。
谢拂起床拉开窗帘, 仅仅看了一眼窗外残存的雪景,便毫不犹豫收回视线, 似对这难得的景色毫不留恋。
“几点了?”
谢拂回身给白榆拿衣服, “才八点, 还早。”
再早也要吃早饭,白榆穿好衣服,准备跟谢拂一起下楼,到了楼下,他才看见昨夜下的雪。
他表情微讶, 似乎没见过眼前情景。
“终于下雪了, 我还以为这个冬天不会下了。”
谢拂给他整理了一下围巾,“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这里是南方啊!”白榆笑,“印象里就是这样。”
“南方也有雪的, 而且也很美,你喜欢的话, 我们可以去旅游。”谢拂眉目温和。
“还是不要了。”白榆摇摇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想要看什么景色都可以,外出又不安全。”
年纪大了,求的是一个安稳, 对于外面的世界并没有那么感兴趣。
谢拂想到什么, 忽然道:“我看网上有什么投影, 夜空星海雪景都有,家里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改天把它改成影音室,还可以把我原来那儿的麻将桌搬来,白天是棋牌室,晚上看电影。”
白榆想了想,竟也觉得不错,他觉得谢拂在享受和休闲上颇有天赋,又或者这是小城市特有的魅力,能将人不自觉带入随着日月一同老去的氛围。
时间明明在走,可他们却觉得什么都没变,老了,却又没老。
“君兰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他很孝顺。”
白榆无奈,“就是因为他孝顺,你才更不能太过分,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榆也算看明白了,谢拂对这个儿子还真是当便宜儿子,有事就叫,没事不管,有种放养的感觉,虽然谢君兰如今也早就不需要让人养。
当他还为谢拂这样的态度疑惑时,谢拂便说了早就准备好的理由。
“以前管他管得太多,自以为关心,现在却发现不过是自以为是,还差点把父子感情都折腾没了,现在想通了,不想管了,生活是他的,过成什么样也是他自己的事,我老了,只想把时间尽可能多地留给最在意的人。”
听他这么说,白榆忽然心中一暖。
说句不那么符合世俗伦理的话,在看过社会上那么多人都将二婚或者老年找的伴侣放在家人之外,只当他们是外人,只有子女才是家人。
看见谢拂将自己当成真正的伴侣对待,他很难不触动。
最重要……
这可是对方亲口说的最重要。
老来伴,老来伴,是相伴到老,直到死亡。
是在往后余生中,相处最久,所花时间最多,也该是最亲近的人。
本该是最亲近的人。
白榆并不求谢拂真的将自己看得比相处几十年的儿子更重要,也无意去计较是否有真心,但他有这份心,实在难得。
比这残雪更难得。
他将手揣进谢拂衣兜里,挣扎着挣脱了手套,温暖迅速在兜里蔓延,穿透了手套,传递给了谢拂。
“我觉得这样比较暖和。”白榆看着他莞尔。
谢拂微微一笑,便也挣脱了手套,跟他交握在衣兜里。
“下回买件口袋大一点的羽绒服。”他说。
将棋牌室也跟着搬过去这件事,到底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白榆就算劝,也未必能劝动,何况他也没真打算劝,只是希望谢拂多关心一下谢君兰,多跟对方聊聊。
“我曾经见过经历和君兰相似的人。”
“那孩子从小到大都太听话,后来长大后,家长都不在了,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从小被管制的孩子,要么在逆境中反抗,要么变得毫无主见,成为家长手中的工具。
谢君兰显然并不能算在其中,这得得益于他和原主对彼此都很真心爱护,很多时候都在为对方考虑。
这才没将谢君兰养成一个极端。
“就算是叛逆反抗的孩子,心里也是渴望家长关爱的。”白榆说,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
“我迟早要退出他的生活,乃至生命,与其让他以后无法适应,不如现在就让他习惯。”谢君兰和原主感情如何,那都不是谢拂,谢拂继承了原主的责任,却不会继承他的感情。
正如从前他扮演过的无数角色一样。
区别在于从前的扮演任务需要他投入感情,可现在却不需要。
谢拂没有买一赠一的义务。
但为了尽量维持在白榆面前的温和人设,他轻叹了一声道:“何况他又不能总是一个人,未来总要有相伴的人,我这个老头,就不打扰他们年轻人的生活了。”
白榆闻言也来了兴趣,“君兰有对象了?”
谢拂摇摇头道:“还不一定,八字才一撇。”
这么说就是有目标人物了。
白榆感兴趣问道:“是谁?怎么跟君兰认识的?”
“他同事,之前还带回家吃饭那个。”
白榆想了想,愣愣道:“啊?”
“那是个男孩子。”
谢拂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问问谢拂是不是将同性恋传染给了对方?
这些傻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才发现自己现在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你不反对?”最终,他问了这句话。
不过想想谢拂这人的性格,他自己都在做的事,他是不会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对的。
谢拂确实如此,但在这儿,他更多的原因却是谢君兰真不用他管,当然,在白榆面前,总要美化一下。
“他喜欢就好。”他说。
两人拿着钓鱼工具,一路悠哉悠哉走到目的地,那里已经坐着好几个人,都跟他们差不多装备。
“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