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人面罩下的目光不停扫视着陆随风,犹豫着一时间难以做出最后的决断。
事实上,这些杀手一旦从阴暗中现出身来的一刻,就巳再在不具备任何可怕危胁,单凭陆随风一人之力就能在倾刻间将其整体灭杀。但接下来仍要面对黑煞阁无休无止的纠缠和袭杀,此间也不过是对方比较重要的一个巢穴而巳,诸如此类的地方想必应该还有不少,一个个的接着杀下去,实非明智之举。眼下凶威巳立下,对方一连折损了三员顶级干将,如能就此坐下来谈谈,或许能冰释前嫌,令其放弃任务也不定。因为这块骨头真的不好啃,牙齿都嗑丢了几颗,却连一根毛的收获都没有。
"还要继续吗?还是准备一湧而上?"陆随风直到此刻才开口打破令人窒息的静黙埸面。
"你作得了主?"在金衣人的判断中应该是傅大叔或龙飞两人中的一个,目光如箭般的转射向陆随风,太年轻了……
"当然!在这里没人说的话比我更有份量,正如阁下一身金衣端坐中央一样。"陆随风双手环抱,斜靠在石门框上,自然随意,淡定从容,似不知道谈话的对象是谈虎色变的黑煞阁。
"果然有几分胆色气度,本座信你!"看不见他面罩下的神色变化,眼神中却透出一种可谈谈的信息,他清楚的知道纵算群起攻杀也未必有胜算,先探探对方的意图再做决断也不迟。
"阁下对接下的这单任务有何看法?"陆随风象拉家常闲聊般的问道,气氛太紧张是谈不出什么好结果来的,一个字,一句激烈的言辞都倾刻引发一埸血腥惨烈的搏杀。
"很有意思的问题!本座还真没时间好好想过。不过,不得不说,这是我黑煞阁所接下的最棘手的一单任务,也是损失最惨烈的一次,甚而都被人杀进了自己的巢穴,当真是始料未及。"金衣人坦然地道,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摆在那里,睁眼说瞎话没用。杀手通常都很实际,虽然很无情,冷血。
"现在是不是觉得接下此单是个不可绕恕的错误,甚至感到十分的懊恼和后悔?"陆随风绝对是个一流的谈判专家,只提出问题,而且是对方很想说的那类问题,却又不急于对此加以评判,有意无意地主导着说话的方向和节奏。
"这很重要吗?人的一生没有"如果",如果这样或那样,那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自我摆脱。"如果"和后悔都是血淋淋的字眼,读起来冷浸骨髓,令人捶胸顿足,倒不如静下心想想如何下完这盘棋。不是么?"金衣人像是在面罩下轻叹了一气,眼神中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感慨。是在感慨"如果"能让他重新再选择一次,会不会再入杀手道。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如果"?
"如果"二字真的很冷很无情,却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在心里!
金衣人能挤身于黑煞阁高层,自非等闲之辈,实力修为姑且不说,所思所想自比常人更深一层,观事观物的角度也与众不同。杀手并非真无情,而是埋得更深,轻易不会泄露絲毫。杀手自有杀手的境界,三流杀手无情,因为无法控制,所以必须无情。二流杀手动情,因其能左右情绪。一流杀手有情,因其悟到了情之真谛。
"阁下此刻似乎有些举棋不定,似乎在想,如若争不到先手,势必会引响全局,导致不可逆转的大崩盘。"陆随风借棋说势,别人或许听不懂,金衣人怎会不知话中深意,对方所言正是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写照。
"人在棋中,身难由己,有些事明知不可为,纵算玉石俱焚也退不得半步。换作你当会如何应对?"金衣人出人意料地发问道,这种心境的微妙变化是在陆随风不动声色导引下发生的,对方仍浑然不觉。
"很简单!做棋子很无奈,倒不如一步踏出棋盘,置身局外,天宽地阔,诸事自然迎刃而解。"陆随风一语双关,即含蓄地说明了己的意愿,又为对方指明了一个双方都接受的方法。
"嗯?这的确不失为一个两全之法,只是……"金衣人皱了皱眉,心中仍存在一份侥幸心理,当下的势态仍是敌寡我众,就此妥协心中仍有不甘,否则对方又岂会放下姿态委屈求全。
"黑煞阁因受信息情报的误导,盲目的接下了此单,本就是一个错误,接下来的精心布局,连环秘杀皆是累累受措,损失惨重。时至今日却连一毛钱的任务都没完成,还被我等杀人秘穴重地,可知其因何在?"陆随风辞锋一转,字字铿锵,掷地如雷,气势迫人,那里还有一点委屈求全的低调姿态。
金衣人眼中神色变换,透出惊诧之色,如说对方适才的表现有若涓涓溪流,此刻的气势却似惊涛拍空,势不可挡。这种感觉稍瞬即逝,随即恢复常形,仍以冷冽的语调言道:"你之所言的确不虚!黑煞阁数百年来从未遭遇过如此惨烈的重创。数次交锋下来皆是反受其害,甚至有种猎人变成猎物的感觉,甚而质疑你等手段会否也是同行,否则又如何能轻易识破一个又一个的连环秘杀之局?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东大陆的铁血楼,阁下可听说过?"陆随风有些答非所问地道。
"这个自然知道,在杀手界也算是颇有些名气。"金衣人回应道。
"我们也曾这般打过交道,后来彼此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