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则宁与封砚大概是大嵩建立以来,最不像帝后的父母和最像父母的帝后。
在他们的教养下,封昭一点也不像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
因为从五岁起,她就经常随着父母到宫城外,微服私访。
身边还经常跟着两位大她八、九岁的哥哥,按亲缘关系来说,这两位她应当叫表哥,不过宫里边并没有其他‘同龄’的孩子,是以她就管这两位郎君按齿序的次序叫大哥、二哥。
五岁的封昭已经开始念书了,给她当夫子的人,是上京素有才名,而又位同宰相的文娘子。
偶尔,两位哥哥也能从旁指点一二,毕竟他们也算是师出同门。
光念书是不够的,显然帝后两人更愿意带着小公主去实地学习。
譬如春天,他们一家会去田里看春耕。
黄牛犁地时,翻起黄褐色的土壤,青草的香气混杂着泥土的腥味,这是农田里最寻常的味道,虽然不好闻,但对于还在成长认知环境的小公主来说,一切都十分新鲜。
深宫当中,只有花木清香怡人的气味,放眼都是一派美好与富足的盛景,唯有深入到民间,她才知道所有的美好其实都建立在万千子民的共同努力之下。
民为水,君为舟的道理,深入浅出地烙在了小公主的脑海里。
农田里撒过水,湿润过的土壤颜色犹如泼了墨汁,变成了更深的颜色。
封砚挽起了裤腿,带着两个小郎君,一同踩进四方田里。
两年前,大嵩西边遭遇一场长时间、大范围的旱灾,险些要把国库里的存粮都消耗殆尽了,幸得西涼王鼎力相助,带来了旱地丰产的薯类,解了大嵩的燃眉之急。
是以,封砚决定适当引进一些抗旱的农作物,以防重蹈覆辙,陷入困境。
这一大片田地就是为了尝试农作物在北方能否成功培植。
李恒平日里很爱整洁可这会也只能拧着眉毛随着皇帝在泥地里查看农作物的成活情况,因为这也算他们学业的一部分,了解工农士商的生活,了解他们的生存环境,将来才会亲民爱民,懂得如何下达便民的政令。
至于比他小一岁的陆珏,虽然没有那么讲究,但全程明显心不在焉的。
封砚发现后问他。
小郎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忧心忡忡道:“圣人与妹妹在上面,没人陪着,会不会无聊啊?”
封砚驻足,往回看。
就见妻子与女儿正蹲田埂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哪有什么无聊的模样。
分明是这小子比起呆在田里,更愿意去上头陪妹妹玩。
他又仔细端视了身边两位小郎君,这几年来也算是摸清了他们的性情。
一个谨慎小心,一个胆大活泼,若说要问他更属意谁,封砚也很难说得准。
不怪从前历代皇帝在选择继承人时都是百般纠结,若是子嗣众多,而势均力敌的皇子越多,这种纠结会成倍得增加。
“昭儿妹妹从不会无聊。”李恒也看出了陆珏的小心思,一句话就戳穿了他。
看着小公主长大,两位哥哥都十分了解封昭。
她是个好奇心与探索欲都很强的小娘子,一根草、一朵花都能孜孜不倦地研究起来,有时候能把身边人问的头大,不过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性格,让她的学业比同龄的孩子进步要快上许多,不说才华横溢,也算是博览广识。
小小年纪就有不凡的见识。
这一点,除了文娘子以及其他夫子的教导之外,还离不开皇后时不时的引导。
就比如就在这个时候,盛则宁就拿出刚刚遇到的事问她。
“假如要昭儿做主,会怎么处置刚刚那三个违法乱纪的人呢?”
他们一行人隐姓埋名一路行来,在路口的地方就恰巧碰上几个恶霸居然在欺凌一名卖香引子的老伯。
封砚当场做主就把他们重罚了一番,在他们人多势众之下,那几名恶霸不敢反抗,跪地磕头求饶。
封昭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但是却是盛则宁头一回问她的主意。
五岁的封昭生得粉妆玉琢,既有盛则宁的明媚长相,也有封砚一双沉静如墨的凤眼,只是她的眼角有点似盛则宁,微翘起,变成了更柔和的瑞凤眼。
不笑时有威仪,笑起来时却显得很娇俏。
可以说小姑娘十分懂事地把爹娘一切好的地方都长了去,光看这张小脸就让人心生喜欢。
这会听见来自亲娘的拷问,封昭认认真真地眨着眼睛思索了起来,十分专注,就好像在课堂上考虑学业上的难题一般。
盛则宁也不催她,静静地等待回答。
封昭手里还捏着一朵小花,在指尖转了转,半晌后才声音清脆道:“我当会先引导之,若其不从,再加以劝服,若再而犯者,处以刑罚,甚者杀之。”
听见前面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