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晗捂上心口。
他恨自己为何要如此多管闲事,在发现她给的月季可能是失传已久的易梦花后,便急着要去告诉她。
这样便不会遇上赵贵妃进入她的殿里。
也不会因此藏在殿外听到她绝情的话语。
可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也许,她对赵贵妃是言不由衷呢?
“就让我来试试这易梦花的真假吧。”
姬清晗伸手,抚上安然的面庞。
百川在侧殿等了半宿,才看到自家主子撞进门来。
姬清晗脚步虚浮,眼底发红,一路跌撞的样子像喝醉了酒。
明明地上洁净光滑,他却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主子!”
百川吓得急忙跨上去扶他,被他用力推开。
砖上映出他狼狈受伤的面容,也映出他的可笑与天真。
“你说的那些爱我的话,都是假的?”
姬清晗抚着她的面颊,紧紧盯着她。
“对。”
一个字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你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地喜欢过我吗?”
“从未。”
姬清晗后退两步,嗓音有些发颤。
“为什么?”
“因为好玩。”
安然照旧是毫无波澜,语气平得宛若一条直线。
玩他?
他不是在下午就知道了吗?
为什么,心还会这样痛?
这痛,似乎比他七岁那年后背被毒粉几乎腐蚀个对穿时还要厉害上几分。
姬清晗手指扒在地面上,却不知道要握住什么才好。
她玩玩的想法才是最合理的不是么?
“是我傻,遭受磋磨十几载,竟还心存妄想。”
“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怎么可能?”
姬清晗,你竟因为她一时的温柔而动摇心志。
可笑,可笑!
他看着瓷砖里的自己,狠狠抽了自己一掌又一掌。
“姬清晗,你这样的性子,怎能成大事?怎能报你娘亲的仇?”
安然是被门发出的碰撞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起来,看到大门那边开了一小道缝。
看向天道那边,天道团着身子睡得正熟。
天色尚早,但她睡意已散,便唤念秋进来伺候她梳洗。
安然问她,“你昨夜过来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念秋想了想,摇头,“郡主昨晚儿歇得挺早的,奴婢过来换茶水时,见灯已经熄了,门也合着,便没有打扰您。”
安然捏着唇继续在脑海里搜刮昨晚的回忆。
她是怎么睡着的?
好像是困的时候去铺床,铺着铺着,就没有意识了。
难不成是她梦游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么?
想不通便不想,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用过早膳,安然想起昨天姬清晗的反常,有些担心。
过去看看他吧,别到时候又有性命危险。
侧殿姬清晗的门向来是不许拴住的,是以安然轻松推门而入。
她原以为这个时候姬清晗还睡着,再不济也是刚起床,岂料一跨进去便看到他直挺挺坐在桌边,一只手搭在桌面上。
“少君今日醒得挺早。”
姬清晗身形未动,仿佛不曾听到她讲话。
一直走到他面前,看清他的面容后,安然愣住了。
他两边面颊肿高高起,手掌印清晰可见,嘴唇破了一角,挂着干涸的血迹。
再仔细看去,他眼里血丝密布,眼下一片青色,下巴处也冒出胡茬,凌乱憔悴的样子就像是一夜未睡。
“你。”
由于太过震惊,安然一时顾不得什么,下意识就上手捧着他的脸看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弄的?”
她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却又怕弄痛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犹如对着珍贵易碎的宝物。
姬清晗的心被酸楚与恨意浸染,红着眼看她。
看哪,她现在又摆出这样一副关心他的模样。
他握住她打算收回去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除了出身宁国皇室,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她这样玩弄?
安然被突然抓住,再次看向他。
他看起来又可怜又委屈,眼神湿漉漉的就跟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没有两样。
好像很需要主人的安慰。
她不明白姬清晗问的是什么。
是问为什么这样关心他吗?
她凭着直觉摸摸他的头。
“因为你乖啊。”
乖乖地让她换衣服,这一点很好。
姬清晗闻言,凄惨地笑了。
“果然,你是想把我当宠物养。”
他松开她的手,发狠说:
“珞安然,你没有心!”
安然面对姬清晗突如其来的指责,感觉自己无辜极了。
她怎么就没有心了?
在所有气运之子当中,对人如此和颜悦色,她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要不是难得遇到一个女儿装扮的好苗子,她能这么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