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让以为自己不会睡着的, 但他低估了镇静剂的效果,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整个急诊室里都安静的针落可闻,陆斯闻说到做到没有离开, 见程让睁开眼睛,第一时间起身看他:
“醒了?还疼吗?”
或许是程让睡着的这段时间让陆斯闻又冷静了一个新的程度,以至于他说出的话温柔到程让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怎么这么看着我?嗯?”
程让回过神, 有些尴尬的错开视线:“几点了?”
“凌晨一点了。”陆斯闻的声音又轻又柔:“继续睡还是回家?”
“你明天还要上班吧?”程让看着他:“别折腾了。”
“不上班。”陆斯闻说:“今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了,主任说放我假。”
程让并不相信:“你要不是医生我就信你说的了。”
医生是什么职业?请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陆斯闻前不久刚休了年假,之前是因为纠纷才暂停了工作,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等着他的工作和病人不要太多,主任怎么可能放他假?
“反正明天不上班。”陆斯闻又问了一遍:“继续睡还是回家?”
或许是受伤了总是比之前要脆弱得多,或许是夜晚太有蛊惑性,或许是陆斯闻看着自己的眼神让程让又想起了前段时间两人在一起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所以他任性地想要在最后一段时间再拥有几天。
是啊, 最后的时间。
他原本就是要离开北城的,只不过因为陆斯闻的医疗纠纷而被迫停了下来, 如今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总不能赖在陆斯闻的家里不走。
“回家。”程让说:“我不喜欢这里。”
“好。”陆斯闻笑着应了声, 转身从床尾处拿了个袋子过来, 从里面拿出两件衣服:“我让周边去家里拿的, 没好意思翻你的行李,拿的都是我的衣服,我们身形差不多, 将就穿一下?”
程让的动作因为陆斯闻的话而顿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莫名其妙地就不是很想回去了, 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出尔反尔有些矫情做作无理取闹,所以他终究还是点了头,只是情绪有些低落下来。
陆斯闻不可能没有发现,一边为程让穿衣服一边解释:
“本来想让樊舟去拿的,可他没在本地,出差去海城了,陆白也去山上露营了,我走不开,只能让周边去了,介意?”
程让摇摇头:“我介意什么?”
陆斯闻顿下动作看他几秒,视线来来回回地在他的脸上滑过,程让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声开口:
“我只是没想到分手了也可以相处得这么自在。”
“你这样分手了就老死不相往来的还是大多数。”陆斯闻说。
程让一怔,笑得有些无奈:“陆斯闻,我不是有意的。”
“嗯。”陆斯闻说:“不是有意的,就是十年没联系而已。”
嘴上有点闹脾气,可给程让穿衣服的动作却小心翼翼到了极致,宛若他是一件什么容易破碎的陶瓷,内衫选了衬衫,陆斯闻给他穿上,又一颗颗地给他系上扣子,手指无可避免地和他的腹肌有些接触,每次接触,程让都是忍不住瑟缩一下,陆斯闻只当没看到,为他把衣服穿好。
回家的路上程让在副驾上一直昏昏沉沉,陆斯闻并没有打扰他,两个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家。
“今天你睡主卧。”刚进门,程让都还没有来得及换鞋,身后的陆斯闻就来了这么一句,程让僵在原地。
“我睡沙发。”陆斯闻补充说:“或者两个人都睡主卧,你自己选。”
程让恢复了常态,回身看着他尽可能让自己笑得自然:“没必要吧?沙发很宽,不会碰到的。”
“嗯。”陆斯闻说:“所以是你自己睡主卧还是一起?”
程让:“……”
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陆斯闻还就不讲理了,大概知道程让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连听他答案都懒得,直接迈步往里走:“我去换床上用品,你坐着休息一下,有需要随时喊我。”
陆斯闻说完就走了,程让站在原地愣神。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所谓吧,自重逢以来,陆斯闻对自己向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即便有时候说的话很容易让人想多,却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让人误会的行为来,倒是程让自己,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可两人之间不可能再有什么,陆斯闻只是因为自己受伤,想把更舒适的条件让给自己,程让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
程让迈步去了卧室,站在门口看着陆斯闻动作利索地将床单被罩都扯下来,回身准备拿新的时候看到程让在门口,笑了下:“困了?马上好。”
“不困。”程让说。
程让就这么看着陆斯闻将床单被罩换成新的,陆斯闻将换下来的拿到阳台洗衣机去洗,路过程让身边的时候问他:“要洗澡吗?”
从早晨出去在医院待了一整天的时间,按理说是要洗的,虽说这十多年程让早就改了不少生活习惯,对很多事情也并不讲究,但他现在要睡的是陆斯闻的床,而陆斯闻又是医生,且从小就有小洁癖。
“洗。”程让说。
“那我帮……”
“不用。”程让几乎条件反射的说:“我自己可以。”
陆斯闻当时受伤的时候就是自己洗的,现在的程让当然也可以。
陆斯闻看着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我当初的伤和你可不一样,没你这么长,也没有连接着关节处,你现在动的幅度大一点都要牵扯伤口,怎么洗?”
程让否认不了自己确实不方便,却还是接受不了陆斯闻的帮忙:“我会注意的。”
“这不是注意的事儿。”陆斯闻说:“我可不想半夜起来带你再去缝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