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干渣,有行人经过,它便警惕地飞起,落到围墙外面的树枝上。
郝婉青想,也许这次女儿是对的。
这天晚上,许岁等着父母都睡下后才拿着浴巾去洗澡。
看看时间,也不过八点钟,在南岭可能还没下班,或是正和朋友吃晚饭。
她快速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来到镜子前擦头发。
抹掉镜面水雾,许岁忽然发现自己锁骨偏下的位置有个红印子,她手指覆上去摸了摸,不疼不痒,凑近去看,忽然明白了是什么。
想起陈准早晨发的消息,刚开始还傻傻以为他说的礼物是什么小辫子,看来应该是这个草莓印。
趁她睡着,不知他都干了些什么。
许岁咬住唇,把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另一侧肩膀,歪着头,又盯着那处看了好一会儿。
在浴室磨蹭久了些,许岁轻手轻脚地回房间。
陈准视频这时候打进来,她回手关门,调小声音后接起来。
那边的视角接近地面,最后方是床,旁边有哑铃和滚轮,陈准则面对镜头,双肘撑地,在做平板支撑。
许岁来到书桌前,固定好手机位置,用手指松了松潮湿的头发。
陈准问:“在看书?”
许岁点头:“刚洗过澡,准备看一会儿。”
“什么书?”
“二建方面的资料,反正在家也空出好多时间,打算明年考来试试。”
陈准道:“上这么多年学,你读书没读够?”
许岁没答,看着屏幕中的那人。他穿一件黑色短袖,应该是比较轻薄贴身的料子,肩膀处被汗浸透,贴着皮肤,大臂曲线刚好撑满袖口。
“你能坚持几分钟?”她问。
陈准气息是有些乱的,身体上细微的颤抖也看得出来。他脸颊的汗顺着下巴低落在地板上,砸开一朵小小水花。
陈准说:“最高纪录四分半。”
“现在多久了?”
“四分钟。”
许岁慢慢翻了几页书,目光落在窗台边的闹钟上,时间一秒一秒走,在第33秒时,陈准卸下力气。
许岁将视线转回屏幕。
陈准说:“你先看会儿书,等我五分钟。”
“好。”
许岁换了本书,翻开第一章,三心二意地读了很长一段文字,才发现根本没读懂,只好又回到开头重新读。
陈准的确只离开五分钟,镜头视角没有变,仍然只能看到接近地面的事物,许岁无意中抬眼,便见陈准小腿从屏幕前一晃而过。
但只这一眼,许岁看到他挂着水珠的腿肚和踝骨。
他光着脚,走过的地方留下几个水印子。
许岁想逃开目光时,他已拿起手机,对准自己的脸。
“今天都做了什么?”陈准躺下来,扫了扫半湿的头发。
许岁说:“去了趟菜市场,下午陪爸爸在街心公园晒太阳。”
“许伯和大娘他们都睡了?”
“早睡了。”
“大娘没再骂你吧。”
“还好。”
他说话时,屏幕乱晃。
许岁怀疑他是故意的:“你能不能穿件衣服?要不离远些叫我都看全。”
陈准问:“你敢看?”
仿佛已经跟随这个话题想象出无数画面,许岁感觉脸在升温,但她怎么能认输:“有什么不敢的,大饱眼福的是我,我又不吃亏。”
陈准勾了下唇,定定地瞧着屏幕这边:“别背后的能耐,下次当着我面,你最好也这么说。”
许岁把话原封不动还回去:“下次最好我醒着,你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准一顿:“发现了?”
许岁嘀咕了句:“我又不瞎的。”
“没再往下找找?”
许岁呼吸微滞,再往下是……
她立即回忆刚才有没有看到其他可疑印记,好恨自己睡得太沉,毫无知觉。
看到她一脸严肃的表情,陈准在那边笑起来:“别期待了,除了那个印子什么都没做,爷正经着呢。”
许岁叹气:“好失望。”
两人斗了半天嘴,某个瞬间,忽然都看着屏幕对面的人不说话了。
许岁和陈准洗澡的时间差不多,他头发看着已经干透,而她的还有些潮气。
屏幕上显示通话时间,原来他们聊了将近一小时。
“许岁,你好像回顺城很久了。”
明明只有一天而已。
但许岁没计较这个,点头道:“是要待很久的。”
陈准叹道:“刚恋爱就异地,有谁比我惨。”
许岁笑了下,转头看日历,“月底吧,我回南岭一趟,到时候我找你去。”
第二天,是许康透析的日子。
许岁开车送他过去,透一次需要三四个小时,她和母亲待在透析室外面的等候室。
她以前特别讨厌这里,因为这儿有一整面的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冰冷的血透机和即将油尽灯枯的病患们。
而今天她在这里,已是别无选择。
许岁坐在长椅上什么都没做,观察着这些病人的家属。
有个胖阿姨在等老公,她穿着花衬衣和黑色长裙,满头的方便面小卷卷,不知和旁边人聊到了什么,忽然哈哈大笑,经护士提醒后才收敛了声音,仍和旁边阿姨窃窃私语。
还有个刚下机的大爷,忍了几小时,跑去楼道里偷偷吸烟,最后被他老婆提着耳朵揪回来:“你就抽吧,抽死了我省心。”
病友家属们齐齐责难,但都是玩笑的口吻。
大爷腼腆地笑着:“不抽了不抽了,我还是多活几年吧,要不便宜别的老头了。”
大家笑起来。
他老婆又拧他耳朵:“老不正经。”
许岁跟着弯了弯唇,不管是无奈或是习以为常,大家生活照旧,好像都挺开心的。
她回身将窗户开一道小小缝隙,等新鲜空气涌进来,她凑近些,猛地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这天晚上,陈准竟然从南岭开车回来了。
他在铁路家属楼的下面给许岁发微信,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