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时野向来沉稳如山岩的眸底,震惊、无措、上当受骗的委屈……
纪眠没忍住轻笑出声:“好吧,不逗你了,毕竟你请我吃东西呢。”
既然楚时野确实不愿意和他说,那就算了。
反正……这只Alpha总会有一些他不能理解的小情绪,但很快就会消散。
楚时野闷声道:“哦。”
不太相信的样子,偷看纪眠。
没过一会,再偷看一眼。
纪眠:“干嘛?还是说你想告诉我了?”
楚时野立刻扭过视线,目不斜视。
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耳边传来清悦的笑声,楚时野不易察觉地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而后才收回目光。
“今天晚上吃什么?”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他主动询问。
纪眠:“应该说你今天想学什么,或者,想吃什么?”
楚时野:“我都可以,看你。”
纪眠:“我也可以,看你。”
楚时野:“我——”
“停,”纪眠抬手,“不要循环了,快想。”
“……”
楚时野认真地想了一会:“牛奶……蘑菇汤?”
这是他的养父和他提过的一道菜,也是父亲之前很喜欢的菜。
只是,收养他之后,父亲的薪水光是维持两个人的生活就很艰难,平时也就是嘴上说说,一直没能吃上。
纪眠:“这个很简单,走吧,我给你做。”
——
雨夜,城市熄灯,巷子尽头,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摇摇晃晃,歪倒在垃圾堆边。
垃圾堆臭气熏天,他却毫不在乎,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往嘴里灌酒。
哗啦——
雨水倒灌进无人小巷,墙壁映出一道瘦长漆黑的影子。雨声掩盖下脚步声,披着斗篷的陌生人于黑夜中慢慢移动,停在醉汉面前。
醉汉眯起浑浊的眼睛,面对这个陌生的不速之客,打了个酒嗝:“你……”
斗篷掀开,一只枯瘦的手高高举起。
惊雷一闪而过,瞬间的白昼亮起,醉汉睁大的眼珠里,清晰映出那只手紧攥的东西。
是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
暴雨倾盆,小屋内亮起温暖的灯火。
雨夜的温度偏低,热气腾腾的菜肴驱散寒意。纪眠坐在楚时野对面:“味道怎么样?”
“很好喝,”楚时野执着汤匙,“牛奶的味道也很好。”
从没有尝过的味道,比他想象中更美味。
纪眠语调微扬:“那多喝点吧。”
楚时野轻轻搅动汤匙:“嗯。”
雪白绵绸的汤底点缀圆滚滚的蘑菇,沉沉浮浮,散发甜香。
桌角边,一盆黑漆漆的不可名状之物摊在那里,咕嘟咕嘟往外冒淤泥般的黑色泡泡。
那是他做的失败品。
楚时野余光扫过一眼,陷入沉默。
过去的数年里,他一直吃着这样的东西,居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也难怪第一天遇到苏澜的时候,对方那么躲避那碗粥。
……苏澜真是个好人。
“没关系。”
大概是见楚时野的目光在那道失败品上停留得稍久,纪眠开口。
“明天我还会教你怎么做的,要是明天不行就后天,反正还有很多时间。”
楚时野筷子稍停:“嗯。”
吃过热腾腾的晚饭,楚时野收拾两人的碗筷,过去洗碗。
洗完,又给纪眠端来一碗熬好放温的药,药旁边放着两块糖。
然后坐在纪眠面前,安静地看着他。
纪眠:“不生气了?”
楚时野:“嗯?”
纪眠:“白天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生我气呢。”
楚时野立刻道:“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
“哦,那个时候,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纪眠道,“应该也不是因为我吧?”
楚时野当即摇头。
他当时……只是因为纪眠的话而有些难过。
只是后来,当他回到这里,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才意识到,纪眠可能只是无心一说,只是被他误解了。
可是很快,他又陷入迷茫。
为什么他会因为苏澜几句话而难过?
为什么会在意这种事情?
……楚时野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于是之后再去接纪眠的时候,他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了。
楚时野眼底没什么情绪,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不再与纪眠对视。
纪眠:“咦,你怎么又有心事。”
楚时野:“……”
为什么又看得出来!
纪眠:“什么为什么,明明很明显啊。”
楚时野:“……”
他面无表情,更想不通了。
开始郁闷。
纪眠:哎呀,又纠结起来了。
这只Alpha怎么总喜欢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纪眠伸手,拍拍楚时野脑袋。
安慰一下。
楚时野微微一僵,而后一动不动,乖乖被摸。
纪眠:真乖。
这样的话……应该不会拒绝他的精神疏导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睡前,纪眠和往常一样,对楚时野伸手:“过来一下。”
楚时野立刻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动作飞快地将自己的地铺拖得离床边远远的。
纪眠:“?”
纪眠:“你讨厌我?”
楚时野:“没有。”
纪眠:“那你干嘛?”
楚时野低头整理移到墙角的地铺:“AO授受不亲。”
纪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纪眠挑眉。
楚时野对上他的目光,表情不变:“我想暂停几天精神疏导,总之,你先好好休息。”
苏澜咳血晕厥的模样,还清晰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无论如何,他不能因为自己,让苏澜涉险。
纪眠:果然,昨天就不应该那么心急,吓到这只Alpha。
可是,精神疏导明明是对楚时野有利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只想着别人,不想想自己?
纪眠还想说什么:“我……”
楚时野打断,声音充满毫无回绝的坚定:“这不是商量,而是一个通知。”
纪眠默然。
一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