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 织织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师姐还拉着她,低声道:“别看了,织织。”
“魔皇大军本就无可抵挡, 再加上仙界诛魔阵,这一次的结局,可能已经定了。”
不能看了。
可是,他有危险啊。
织织一瞬不瞬地望着那片火光,轻轻道:“师姐你说过, 有时候,要看结果,而不是过程。”
结果是, 他没有挖她的眼睛, 也没有杀师姐。
他逗她玩, 惹她生气, 挠她痒痒, 喂她吃龙眼, 还在她反噬昏迷的时候,救了她。
赵见仪怔住:“什么?”
织织:“你还说, 季雪危是几日前,说要杀你。”
可她记得,她来到魔域的第二天,他就要杀师姐。
也就是说,她昏迷了好几天。
距离他吩咐杀师姐的时间过了好几日, 他却没有杀。
真奇怪。
杀人如麻的大魔头,竟然真的心软了。
那她又如何不心软?
织织缓缓把手抽出, 无比冷静道:“我要, 回去找他。”
赵见仪难以置信:“你疯了?这个时候回去, 和找死有什么区别?你有没有想过,跟季雪危在一起,就是与所有人为敌?”
季雪危再强,他也不过才两百岁,又能强到哪去?
道合仙盟境元天尊在昆仑墟闭关三百余年,若某日天尊出关,小魔王必死无疑。
这些道理,织织都懂。
可是她就是下定主意了。
人类总有那么多的利益权衡,可织织不喜欢考虑这些,她只知道,她不想走。
“我就是要,回去。”她说:“我不在乎,和所有人为敌。”
赵见仪惊怔地望着她,像是被她这句话所镇住,一时失语,就在此时,脚下的飞剑渐渐停了。
赵见仪难以置信地回头:“苍师叔?难道您也赞同织织与那魔头……”
苍溯剑尊缓缓摇头,含笑叹息:“皆为天定。”
织织抬眼问:“什么,天定?”
“你师尊收养你那日,便卜算过你的命数,你此生命格与天机相连,关系天下大劫,旁人若贸然插手,便是粉身碎骨,唯你自己可解残局,若实在无解,便是周而复始,无法解脱。”
兜兜转转,皆为天命。
“你师尊曾言,无论将来你如何选择,他都不会怪罪于你你。”
“你既已心意已决……”
苍溯剑尊蓦地抬手,掌心蓝光快速闪过,一把清亮笔直的剑出现于掌心,他抬手递给织织,说:“此剑名为千秋,可于危机时刻助你。”
织织双手接过剑,剑身在她的掌心嗡鸣震颤,伴随着一道剑气迅速侵入眉心,她稍一动念,便感受到了与剑灵之间的联系。
这便是认主了。
“谢谢你。”织织垂头道:“可是,我不会用剑。”
苍溯剑尊抬起一根手指,在少女眉心一点,织织只感觉到有一道光侵入灵府,旋即脑海中浮现了一段无比清晰的记忆。
织织瞪大眼睛。
这是……
“此乃我剑虚宗心法剑谱,素不外传,但今日,可破例借你一用。”
说完,苍溯拂动广袖。
脚下飞剑一旋,迅速换了个方向,四面八方席卷出强劲的风浪,推着这飞剑,以难以估量的速度,再次往回飞去。
“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但今日之后,一切艰难险阻,重重障碍。”
“——你当亲手斩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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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幽都的火光无穷无尽,天边的血月再次从云层后缓缓出现。
那少年便站在最高处。
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长发散落,广袖被风鼓起。
他的眉心流转着暗青色的竖纹,眼底的赤色红光越来越妖异,长发被火焰灼烧着,三条巨大的火龙栖息于他的脚下,听命于他。
而对面。
上清派广玄真君在左,长炎谷谷主戎遂在右,各持法器,
仙魔两道势不两立已是数万年,万年来第一次破天荒地联手,竟然是为了斩杀这个魔胎邪种。
“你这个孽障,今日必死无疑!”广玄真君手持镇魔幡,冷冷看着季雪危。
少年眼底的红光越来越妖异,笑着重复道:“必死无疑?”
他像是听到了笑话,仰头笑得颤抖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啊,上次也是说本君必死无疑,本君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真是……一群蠢货呢。”
他手中蓄着火光,随着话音落下,再次挥出一击。
火焰穿过少年的黑袍,带着磅礴的杀气,轰然与对面的法器相撞,有两个器灵加持,广玄真君与戎遂打出的灵力合二为一,力量难以估量的威力。
季雪危用力抵挡,头顶却又罩下一道血红色的网,像撕开了整个夜色,无边无际,无所遁形。
头顶盘旋黑云纷纷退散,血网煞气浓烈,迅速朝着少年收紧,将少年当场撕裂,却又被他周围无形的护身魔气所抵挡,不断地发出碰撞。
“血煞网之下,季雪危,你纵使是有滔天的本事,我看你又怎么逃?”
另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
是魔皇麾下的另一位魔君,白宴。
白宴凌空而立,十分悠闲操控着那张血网,还特意嘲笑被围困的季雪危,“啧啧”道:“怎么?你今日看着颇有些力不从心啊,这是受了内伤?哎呀,你这身上的翎羽怎么少了一根?”
季雪危蓦地咳出一口血,血将唇色染得艳红。
他又抬起手背擦掉。
少年抬眼盯着他们,眼底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寂静,唇角扯出一抹疯狂的杀意,“本君纵使受了内伤,杀你们也易如反掌。”
说完,他缓缓闭目。
睫毛和乌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长,眼色渐渐褪去,眉心间的青色竖纹开始往四周延伸,渐渐爬满了整个额头。
与此同时,漆黑的魔纹钻进面具之下,又飞快地爬上眼睑,钻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