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内, 织织支着脸颊倾听,黑得透亮的眸子望着薛子濯,想了想说:“所以, 道祖从其他人手中救下了危危,并且收养了他?”
“并未。”
薛子濯说:“这则故事里,道祖并没有收养他, 道祖怀有慈悲之心, 救他或许只是出于善念, 但也仅此而已。”
织织代入自己想了一下,如果此刻有只特别漂亮的小鸟在她面前,她才不管是不是魔呢, 一定要先养着。
这故事, 也不能全信。
她关切问道:“那……那时的危危刚刚出世, 孤立无援,如果道祖没有收养他,他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薛子濯缓慢地点了点头, 面露同情之色。
织织的神情登时难受起来,听他说:“道祖为正道之首, 追随着无数, 怎会收一只魔在身边?不过她也不会对那魔如何,只是劝他从善, 将他带去了安全的地方, 这对于这只邪魔而言, 已是仁至义尽。”
“世人说小魔王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是说他得了好处却不知足, 道祖救他性命, 他应该感激涕零、就此从善才是, 偏偏胆大妄为地觊觎道祖,还妄图纠缠她。”
一只上不得台面的魔,怎么配接近道祖?
道祖是三番四次挽救浩劫、拯救三界之人,得六道生灵追随拥护,在许多友人的劝说之下才勉强创立道合仙盟,而她本性不爱拘束、来去如风,是许多人心中最不可亵渎的存在。
同道修士都不敢打扰冒犯她,一只魔,一只血脉邪恶、本就该死的魔,应该永远在阴暗的沟渠里待着,永远不出来才对。
没有人容得下他。
可道祖到底善良,虽无意接近他,却被他次次带有意图成功靠近,她每次见了他,都会冲他温柔地笑笑,次数多了之后,她还会随身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送给他。
“她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薛子濯说。
织织眸底怔忪,呆呆地坐着,鼻尖开始酸酸的。
她说:“所以,正是因为这样,危危才不会下手杀了我。”
可是他们不会像看待正常人一样去看季雪危,这则流传下来的故事,越是突出道祖对小魔王的好,越是要表达小魔王恩将仇报的冷血无情,好让所有人都远离他。
薛子濯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凝视着她,低声道:“也有人说,外界的那些流言才是害死道祖的真凶,无论道祖对小魔王多好,倘若一个人一直不被世人接纳,还时常听到那些说他不配接近道祖的流言,久而久之,心里自会产生不公与怨恨,在这种怨恨的促使之下,难保不会伤害道祖。”
他正说着,外间忽然有充满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匆匆忙忙过去了,薛子濯立刻噤声,和织织对视一眼。
织织猫着腰悄悄靠近大门,贴着耳朵去听。
好像发生什么了。
她这段时间收不到什么消息,季雪危不许她涉险、也不许她随便踏出这里,为了保护她的安危,要把她当成花瓶一样小心供起来,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织织理解他的患得患失,只是她不可能安心等着,让他一个人去面对。
其实,为了不刺激季雪危,有句真心话一直憋在她心里——既然她是道祖,她才是纷争的源头,真正该站出来解决这一切的,是她才对。
织织悄悄靠近大门,对薛子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闭目展开神识,捕捉外面的一举一动,流动的魔气与风声尽数落于耳中。
她听到有魔说:“这次赩炽大人如此着急,连素来不露面的庾诏和乌宣两位大人都出动了,如此紧急,难道是主上那边出什么事了?”
织织心底咯噔一下。
另一个魔悄悄说:“我听说,仙界那边刚刚出动了苍溯剑尊,在往传说中灵山的方位赶去,灵山……那不是从前道祖修炼的地方吗?难道那里藏着什么……”
灵山?
织织记得灵山,当年她差点夭折,是师尊带她去灵山治好的。
师尊说,她病重是因为她缺失三魄,可灵山却可以弥补她的三魄,她一直觉得很奇怪,说不定她与灵山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他们去灵山干什么?
还是苍溯剑尊?送她千秋剑的、修为很厉害的师尊的朋友?
师姐也是被他带走的。
织织屏住呼吸,又听他们继续谈论灵山,原来如那故事所说的一样,灵山的确有一位大巫驻守,大巫的来头非常厉害,当年道祖就是他的手中救下的季雪危。
此外……
——道祖封印季雪危,用的是灵山功法。
织织的心狠狠揪了起来,等那些人一走远,便焦急地跑到薛子濯身边,语无伦次地跟他说自己用神识探听到的话,急得快要哭出来,薛子濯镇定地安抚道:“别急,织织,你先别急,这些也不过是底下的小魔随意揣测,小魔王没那么好对付,就算灵山大巫真能帮忙对付小魔王,你以为小魔王提前想不到吗?”
织织重重点头,“对,他一定能想到的!他肯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说着,她脑海中电光一闪,第一次反应变得极快,脱口而出道:“大巫和道祖关系好……对!如果我去灵山的话,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薛子濯便沉声喝道:“织织,你别冲动!”
眼前脾气极好、吊儿郎当的男人第一次如此严肃,织织被他凶了一下,登时抿着唇垂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带。
薛子濯深吸一口气,又放柔了声音说:“你这丫头,我知道你是喜欢极了小魔王,但也该为自己想一想。”
织织睁大眼望着他,小声辩解:“我是道祖,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你说你是道祖,他们便会信吗?便是境元天尊认得你,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