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站立不动, 受了希泽这一拳。
听好友玩笑说起自己不愿收留的话,这个素来正经严肃的年轻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慌张和局促。
尤利西斯不自觉地将身体挺直,语气异常严肃地起誓。
“我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好友, 如果你需要帮助, 我将竭尽所能为你护卫,我愿意以光明……”
他的话音一顿,但很快便继续道:“……以荆棘玫瑰家族的荣誉起誓!”
“好了好了。”
希泽笑得都有些无可奈何了, 不过此刻,他心中最多的却是欣慰,以及对黎离的感激。
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的好友曾经被死亡噩梦困住的那段日子,受折磨的不只是尤利西斯本身,还有希泽。
对于希泽而言,他的亲人早已死在那场等不到天光的雪夜中。
他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羁绊, 就只有从小一起长大,不是血亲却胜似亲人的尤利西斯,所以当他亲眼看到尤利西斯痛苦死去的那一天,那场醒不来的雪夜噩梦再一次萦绕在希泽的灵魂中。
可是他能救回尤利西斯,却无法继续帮他走出那段死亡回忆。
远在西塔城的时候, 希泽曾无数次想象中, 作为旁观者的自己都走不出那场噩梦,那么作为亲历者的尤利西斯又该多么痛苦?
希泽也无从得知尤利西斯的状况, 光明教会的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尤利西斯已经决裂, 出于对他的鄙夷也好,尊重也罢, 甚至连句有关尤利西斯的闲言碎语都不会传到他的耳中。
所以哪怕科林斯说过尤利西斯无事, 他也依然不安。
直到此刻。
在冬日初雪中, 希泽发现他的好友一如既往, 如天穹上的白雪,如乍亮的天光。
如希泽所祈愿的那般,尤利西斯依然是那位高尚的狮鹫骑士,不像他这般跌落泥淖染上脏污。
希泽终于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尤利西斯却依然放心不下,一边示意孩子们自行锻炼,一边领着希泽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来到天剑城,是教廷那边为难你了吗?还是说,你这次是准备逃避教皇大人的……”
这阵子,尤利西斯断断续续也收到了科林斯的传讯,大致知晓了西塔城发生的诸多事宜。
只不过有关神使的事情尚不知晓。
希泽呼出一口白气,将手中的烤红薯分了半个给尤利西斯。
“没有,现在魔法大陆的混乱将起,教皇陛下不会对我做什么的,而且有关我父母的事情我也知晓了……”
“当初杀害我家人的那件事的确是克洛西带着裁判所的人做的,不是亡灵法师们做的,也并非出自教皇的授意。算起来,我的仇已经在黎离杀死克洛西的时候就结束了。”
“但是教皇陛下一直囚禁我,想要将我作为牺牲者献给神使是事实,我也无法理解他选择的妥协道路。真要说的话,我现在才是整个大陆上最叛逆的异教徒,所以我已经无法回到光明教廷,欺骗其他信徒,也欺骗自己的本心,继续做光明圣子了。”
“教皇说,我将是他唯一的传承者,也将是下一个带领光明教会庇护这座大陆的人。”
“但是我还是太年轻了,尤利西斯,我见过东塔城的贵族生活,也见过那些拼搏的勇士,还见过西塔城的神职人员和虔诚的信徒,但是我未见过的人更多。”
“我不知道精灵们吟唱的诗歌传颂的浪漫故事,不知晓半兽人和地精们的古老历史,也不矿工每日的劳作内容,不知道底层塔民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塔城之外的游民村落年年月月在祈盼什么。”
“所以我想要见到更多人和事,真正看清这座大陆需要的是什么,才能确定自己能够更好看清自己要走的路。”
听完希泽安静的叙述之后,尤利西斯沉默了半晌。
最后,他偏过头看向希泽,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很好,你这一次来对地方了。”
“所以尤利西斯……不,是教导主任,你准备举荐我在这里做什么工作呢?”希泽捧着红薯笑眯眯的看着好友。
尤利西斯摊了摊手,语气都轻松了许多:“我可做不了主,还是先去问问智者院长吧。”
天色逐渐暗淡,在阑珊的灯火之中,柔软的飞雪纷纷扬扬妆点着这个雪夜,远方隐约传来城民们的欢歌笑语。
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都知晓。
两个少年慢慢走在雪夜中,并肩同行,没过一会儿,一道狮鹫雀跃声远远传来……
那个寒冷的雪夜,终于结束了。
另一边,黎离也回到了自家小院中。
药檀和科林斯还忙着待客,没回来。
同样的,司空烬不在院落里。
她也不奇怪,毕竟这次同来的还有木茜和西普那这两位客人,身为天剑城主事人的司空烬不出去接待,未免也不太周到了。
黎离随手把烤鱿鱼放在药檀屋里,顺便丢了点火系灵力给它保暖,这才回到自己屋内。
不过刚刚推门进去,饶是见惯了各种大场面,黎离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床上,赫然躺着一只巨大的怪兽!
只见那怪兽头尾相连,蜷缩成一个标准的圆形,每一次呼吸起伏,必定伴随着一声低沉可怕的轰隆声。
就在黎离准备拔剑的时候,那怪物也似乎听到了黎离的声响,身体动了动。
然后,它伸出了头。
一双如火焰宝石般的晶莹红色眼睛睁开,圆滚滚,湿漉漉,就这样愣愣的看着黎离。
片刻后,它的眼睛睁大了许多。
“嗷!”
叫的同时,它因为抬头的动作太猛,头顶滑落了一个小东西,赶紧张开嘴叼住它。
黎离定睛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