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
为跨江大桥的案子费尽了力气,甚至为此疏忽了自己的家庭,就只是为了帮那十几个无辜去世的工人家庭们讨要一个公道,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然而他得到了什么?心力交瘁的身体、漫天污蔑和诽谤,以及由于个人力量太过微末,而从心底涌上的无奈和悲哀。
“小喻,你爸爸太善良了、也太不现实了,把这个世界太过于理想化,守着他的原则做“蠢事”,结果反倒害了自己,在利己懂进退的人眼里,说他是傻子都不过分。”
老沈目光坚定,沉沉道:“……可是我们的世界需要这样的傻子。”
“如果有一天连傻子都对这个世界失望了,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完了。”
总要有人愿意去做这些事,愿意为他人牺牲自己,把自己的生命和利益都放在最后,为公平服务,为正义发声,保护那些无辜的人们不受欺凌和伤害,让始作俑者得到应有的惩处。
法律的意义在于此,司法体制的意义在于此,公检法的意义同样也在于此。
喻廉是检察官,是这其中的一份子,他的学弟沈爱波也同样是。
即使遭到了威胁,即使家庭为此遭受牵连,可老沈从没想过退缩,作为检察官,他是为了喻廉,更是为了多年来一直被笼罩在栌城“黑夜”下的所有公民。
在破获周斐等三人的失踪绑架案后,由下派督察组带领栌城公检方负责的涉|黑案取得重大突破进展。
突破的关键点,在于周斐这个污点证人。
原本污点证人的口供真实度待考证,然而曾与他有过交道的贺明澜向警方呈交了关于周斐和江富地产二公子江天宇与涉黑团伙勾结的相关罪证,从而快速佐证了嫌疑人之一周斐的供词。
被传唤回国的跨江大桥前任承包商余凯旋还没来得及等到自己的托运行李,就在回国的当天在机场大厅里被前来迎接的警察给带上了手铐。
由此,这条政商黑互相勾结利益链上的商彻底落网。
至于剩下的两个利益方,警方对毛力威展开了抓捕活动,前任财政评审中心主任席志诚和前市招标办主任汪子华也强制被接受调查。
毛力威似乎早闻到风声,待警方上门的时候,人已经没影儿了,而另两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到这时候了,心理素质依旧强到不行,比起周云良那帮商人,他们显然更懂这其中的规则,知道哪儿有空子钻,只要没有关键证据,仅凭一群人的指控,不可能真将他们怎么样。
席志诚第二回进宫,这次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上次那般的温和好说话,冷着脸不愿意配合询问调查,等又一个二十四小时过去后,刚坐上来接他的车,车子还没开远,他就抄起了手边下属为他准备的矿泉水瓶,直接朝前方狠狠掷了出去。
水瓶砸在前挡风玻璃上,把司机狠狠吓了一跳。
下属不敢责备他妨碍交通行驶,小心翼翼问他回哪儿。
市政府暂时是不能去,养着其他女人的地方更不能去,席志诚摁了摁太阳穴,说:“回家吧。”
结果一到家,老婆和女儿出门了不在家,但客厅里却坐了一位不速之客。
席志诚倏地睁大了眼:“你怎么进来的?”
正在被警方通缉的毛力威此刻吊着腿,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在堂堂市长助理家中的客厅沙发上,还给自己泡了杯茶。
毛力威:“席总的警卫都是从我这儿拨过去的,贵人多忘事啊?”
席志诚咬牙说:“你一个被通缉的人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毛力威眨眨眼,故作不解道:“就是因为我被通缉了,不找席总帮我,难道找警察帮我吗?”
席志诚见他装疯卖傻,心里很快便明白了,毛力威就是故意老找他的。
逼他承认他们现在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但一荣俱荣,也一损俱损,他要是不帮毛力威,就得跟毛力威一块儿从绳子上掉下来。
席志诚冷笑,看着来人,居高临下道:“你还好意思叫我帮你?我让你处理掉周斐和他的那个女人,你当放生呢?杀一个放一个,还把人送警察眼皮子底下?沈爱波的女儿我让你暂时留着,我们这案子的主办检察官是沈爱波,留着她女儿有用,你倒好,杀一放一,买一还送一,到头来三个人你就解决了一个,坐了几年牢,把耳朵给坐丢了是吧?”
毛力威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
“我也没想到警察的动作那么快啊。”
“你别在这儿跟我吊儿郎当,解决一条命对你来说不过几秒的事,如果你真按照我说的做了,警察到的时候,周斐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毛力威并未否认,反而还颇为无辜地解释:“不是席总你让我看着办吗?那不就是随我怎么处理,也没说要速战速决,我就跟他们玩了个游戏,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席志诚不想再跟他多说,直接挥手:“赶紧滚,别让人看见了。”
“滚也得要跑路费啊,”毛力威直接说明了此次来的目的,“这不就来找席总你帮忙了?”
席志诚忍着脾气问:“多少?”
毛力威说了个数。
“我去哪儿给你弄那么多钱,你以为我是周云良那群土大款?”
毛力威颇感好笑,目光渐渐变得阴冷。
“席总,别装了成么,当年修建跨江大桥的政府拨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贪了多少,这么多钱,这些年就算光吃利息也足够你挥霍了吧,你现在跟我说你没钱?”
席志诚心虚撇开眼,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咦?爸你在家啊?”
席志诚神色大变,然而席嘉已经站在了客厅里,愣愣地看着陌生的客人。
毛力威冲席嘉笑了下:“小姐好啊。”
之后来不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