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在发梦。”
岁安接过佩兰姑姑手里的梳子替母亲梳头:“怎么就发梦了?”
“怎么不是梦呢?”长公主看着窗外探出的绿芽枝头:“你出嫁这几日,早间醒来等不到你来,我也以为在发梦。”
岁安动作一顿,长公主转头看她,笑意温和:“这会儿过来,是不是有话要说?”
是。
岁安继续为母亲梳头,又在佩兰姑姑的指导下挽了个简单的发式,弄好了才轻声道:“昨夜与母亲谈话,母亲问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
“是吗?”长公主笑了笑:“是想好了?”
岁安轻轻抬眼,也看见了窗框中的绿色枝芽。
昨日晚间时候,她与母亲说了会儿话,母亲问她,谢原值得托付吗?
母亲一向护短,见她没答,顿时猜了许多有的没的,又说她定是受了委屈,要去谢府将她接回来,听得人哭笑不得。
而早些时候,父亲也问过另一个问题——喜欢谢原吗?
扪心自问,她对谢原并无一见钟情的热烈,更无两小无猜日久生情的奠基。
甚至在谢原之前,她早已体会过热烈爱慕一个人的滋味,虽然结局不美,但可供比对。
这门婚事是长辈安排下顺其自然成的,她没想过终身不嫁,所以并不抗拒,也相信父母的选择。
曾以为成婚、结发、结合、都是隆重的仪式,预示着新的开始,连她也会变成一个新的李岁安。
但其实,隆重浩大的仪式,只是赋予了一个新的身份,并没有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结发成夫妻,固然新鲜刺激,但一觉醒来,没有原地飞升,也没有霞光加持。
可是,也有不同的。
——喜欢谢原吗?
她只知,从前看他,是个处处都好的郎君,他们相处轻松,没有负担。
而今看他,他带着爱与责任的感情,竟有了重量,落在她心头。
——谢原值得托付吗?
她并没有把自己托付给她,往后福祸喜乐全仰仗他。
在感受到那份有重量的感情时,心中蠢蠢欲动的,是想要回应同样的东西。
岁安平声道来,并不是那种小女儿家情窦初开、浑身泛粉色的失心之态。
她一字一句,都是将相处的点滴,动容的瞬息慢慢碾开,油然而出。
长公主眸光轻垂,拨弄着指甲,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就问一句,你怎么说这么多。”
“因为您从来不放心。”
长公主倏地抬眼,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岁安。
往日里乖巧的少女,竟像是一夜间成长不少,又像是撕扯开了一层惯常示人的壳子,这才是她。
她看着母亲,认真又郑重:“从前我觉得,只要我懂事些,安分些,于你们来说,也能轻松些。但我的安分懂事,似乎成了你们眼中的单纯稚嫩,好似永远经不了事。”
“所以,我希望您能放心,放心的让我去做些大胆的事。即便我做错了,又吃教训了,也没有关系,我不是谁的软肋,也不是一击即溃。”
岁安抬眼,眼眶水光盈盈,“可以吗?”
不知过了多久,又像是外头一身雀鸣惊醒了内里的沉寂,靖安长公主眼一动,朝她伸手。
岁安起身过去,握住母亲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觉得母亲的手在轻轻颤抖。
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岁安脸上,靖安长公主眼眶微湿,却溢笑。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母亲给你撑腰。”
这话仿佛给了岁安十足的底气,少女的眼神陡然明亮起来。
然下一刻,这份明亮里又掺了几分疑惑:“那母亲能不能告诉我,您昨日同元一单独说话,都说什么了?”
靖安长公主神色一凛,瞪向她:“你什么意思?”
岁安拧了拧眉,一脸“我不想说但你非要我说”的表情:“从小到大您唬过我多少次了?我早已领教,他却是初来乍到,万一您又说什么唬他了呢……”
靖安长公主表情慢慢淡了,抬手撩了一下耳发,“你太吵了,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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