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深市市局刑侦支队内, 审讯室。
顶灯大亮。
闻冬靠在椅背上,抬眼看向对面唐初, 只觉得此时此刻这个情景, 熟悉又荒诞。
熟悉,自然是因为他不是第一次坐在审讯室里了。
自从他和支队签订了协议,这接二连三的案件中, 他基本都在审讯室中坐过,甚至参与过审讯。
可荒诞, 则是因为此时此刻, 他忽然变成了那个被审讯的人。
闻冬受特殊能力与过往经历影响,向来就比同龄人要沉静稳重很多, 可此时此刻, 他漂亮眼底却还是没能克制住晕开两分茫然。
闻冬是真的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明明只是过了将将两小时而已,明明两小时前,季凛还在和他接吻, 他们约定好了要一起吃鳗鱼饭,季凛的味觉才刚刚恢复, 闻冬是真的很想亲眼看到, 季凛尝到鳗鱼饭味道时候的表情。
不知道季凛喜不喜欢这种味道,是会惊喜挑眉还是微微皱眉?
“闻先生, ”唐初忽然屈指敲了敲审讯室桌面, 他略微提高了音量道, “我在问你话, 你听见了吗?”
闻冬倏然回了神。
他这才意识到, 自己竟就这样盯着唐初走了神。
又走神去想季凛了。
还走神走到完全没听见唐初在问什么。
这种情况在闻冬二十三年人生中简直堪称罕见, 他忍不住抿了抿唇, 摇头道:“抱歉,你刚问什么?”
唐初深吸口气,正要重复一遍:“我问你...”
可他才刚刚开了个头,就又被闻冬打断了。
“不,”闻冬摇头道,“唐警官,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季凛袭警,他袭了谁?”
唐初叹了口气。
他没有立刻出声回答,而是忽然脱下了上身的警服外套,把左臂展露在闻冬面前。
“看明白了吗?”唐初反问闻冬。
闻冬目光落在唐初手臂上,瞳孔就微微一缩。
因为他清晰看到,唐初的左侧小臂上,此时裹了医用绷带。
而绷带中,还隐隐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闻冬薄唇颤了颤,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不信?”唐初又忽然出声,边抬手去解手臂上的绷带,边垂眼道,“我也不想信,可这伤口是真的,监控也有,我都可以给你看。”
他说话间,已经解下了手臂上的绷带,清晰露出原本绷带遮掩下的,一道新鲜伤痕——
目测长约8cm,看起来并不算浅。
闻冬目光死死定在唐初那道伤口上,他喉咙发紧,半晌,才从喉咙间硬生生逼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闻冬原本交握在一起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骨节甚至用力到发白。
“不可能,”他忽然摇头道,“季凛不可能这么做,他不可能的...你们是提前计划好的对不对?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
边这样问,闻冬边抬眸死死攫住季凛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神中,亦或微表情中找到些许破绽——
他今日的特殊能力已经失效,此时是闻不到唐初的情绪的。
但闻冬原本对自己的微表情分析能力,同样非常自信。
然而此时此刻,任凭他将唐初的一张脸盯出个洞来,他也只从唐初脸上读到了一种名为遗憾的情绪。
“很可惜,”唐初边将绷带缠回去,边语气怅然道,“我也希望这是我们的计划,希望是故意这样做的,但很可惜,并不是,他确实袭击了我。”
闻冬睫毛簌簌颤了颤,他攥紧的手指倏然松开又再度收拢,尖齿近乎刺破了口腔内部的软肉,神经质般再次呢喃道:“不可能...季凛不会这样做...他不会...”
季凛有他自己的行事准则。
季凛是个好人,季凛一直一直在为了他做个好人。
在还没有遇到他的漫长时间里,季凛都能依靠他当年无心间的一句话,坚持那么多年,现在...
现在他们心意相通了,季凛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忽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果让其他认识闻冬的人看到他此时这副模样,那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毕竟闻冬自五岁之后,就鲜少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刻了。
他好像永远体面沉着,永远洒脱而又落落大方。
即便偶有因为什么事情失态的时候,那一定也不过是极其短暂的瞬间,且甚至不会为别人所察觉。
毕竟闻冬一直都对自己的情绪管控能力十分自信。
可好像一碰上同季凛这个名字相关的事情,闻冬那引以为傲的能力就会瞬间失控。
“闻先生,”唐初不得不再次屈指敲了敲桌面,加重语气道,“我充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还请你能够配合回答我的问题,或许在回答完问题之后,你就能知道季凛这么做的缘由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精准击中闻冬的神经,他眸光颤了颤,终于还是开口道:“好,你问。”
“第一个问题,”唐初垂眼去看面前的文件,嗓音发沉道,“你是被闻家收养的,对吗?”
这个问题就犹如一道闪电,顷刻间劈开了闻冬的混沌大脑。
他眼眸倏然睁大,本想问“你是怎样知道的?”,但在话音出口前却又生生忍住了,半晌,闻冬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轻声回答:“对。”
“你亲生父亲姓名李斯义,亲生母亲姓名田晴,”唐初又继续发问,“对吗?”
闻冬身形不自觉打了个颤,他再次点头,依然只回了一个字:“对。”
“你的亲生父母生前在从事一项非法研究,并用孤儿院的儿童们做人体实验,”唐初一字一顿道,“对于此事,你是知情的,对吗?”
闻冬深吸口气,再次点头,这次甚至省掉了那声“对”。
“最后一个问题,”唐初从文件上抬起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