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而言, 季凛为期三天的休养生活还是很愉快的。
暂时不需要再分析揣摩犯罪者的心理,不需要和犯罪者们斗智斗勇,更不需要在生死线上挣命, 时刻提防可能飞来的炸-弹。
是很难得的闲适生活。
“说真的,”季凛靠在病床头感叹,“我现在觉得自己像是已经退休了。”
闻冬正从碗里舀起一勺美龄粥,还极其体贴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才转而又送到季凛唇边。
季凛张口喝了下去,才一舔唇角又补上一句:“还是那种因病退休,手都不能用了的情况。”
闻冬忍不住嗔他:“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
其实季凛手没大问题, 不过是当时在火海中, 右手不慎按在了一片尚未被火彻底吞没的酒瓶碎片上, 因此手掌到现在还缠着医用纱布。
当然他左手一样能用, 且不像普通右利手的人左手会不太便利,季凛的左手和右手便利程度并不差多少。
开枪都没问题,又遑论只是喝个粥?
可闻冬就是想给他喂。
听闻冬这样问, 季凛牵唇笑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般挑了挑眉,低笑问:“你信这个?”
所谓说了听起来不太吉利的话,就是在诅咒自己这种。
季凛并不觉得闻冬是会信这个的人。
毕竟他们自小到大一路走来,向来能信的大概都只有自己。
当然,现在以后都有彼此了。
也会有真的值得信任一生的挚友。
“以前是不信的, ”闻冬坦然道, “不过现在觉得, 信一信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我们已经约定好了, 还有100件要一起做的事, 在都做完之前,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
“会一直好好的,”季凛先是肯定应了一句,他眸光微微晃了晃,眸底漾开虔诚般的光,之后嗓音温沉,语气又很认真对闻冬道,“我的小神明,会有你一直庇佑我的。”
一说到这个,闻冬就又想起了他们之前一直都想要做,却又一直没能做成的“坏事”。
显然,季凛也想到了这里。
“虽然手暂时不太好用,”季凛唇角勾起,微微撑起身去靠近闻冬,想要亲吻闻冬的唇瓣,边嗓音含笑道,“但也还是能够渎神的。”
闻冬没动,好像很顺从般等待季凛的吻落下来。
却又在季凛的唇瓣堪堪贴近,只差毫厘的时候,蓦然偏开了头。
他这个动作显然出乎了季凛的意料。
季凛微怔一瞬,保持这个略显费力的姿势没动,绅士般问:“我的小神明,是现在不愿让我亵渎吗?”
闻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猝不及防同季凛翻起了旧账——
他冷声冷调道:“你那天骗我了。”
只这六个字,足够提醒季凛了。
季凛当然知道闻冬说的是那个晚上,季凛收到了那条匿名“问候”,其实那时候季凛就已经大致猜到是席应宗发来的信息了,但他却对闻冬谎称只是一条垃圾短信。
虽然本意是为了保护闻冬,不愿让闻冬趟进那深不见底的浑水中。
但不可否认,骗了就是骗了。
因此季凛并未替自己辩驳分毫,他只是低声很诚恳般道:“我的小神明,骗你是我的错,你当然可以惩罚我,但不知能否换个方式?连个吻都不愿施舍给我,这惩罚未免太重。”
闻冬早在同季凛刚刚认识时候就发现了,季凛这人确实深谙任何人的心理,这样的所谓话术于他而言信手拈来。
因此那时候他们每次对话都表面无比平静客套,实则暗潮汹涌。
可现在真的心意相通成为了爱侣,季凛竟然还能用这种话术来套路他。
只不过换了方式,以前是平静的针锋相对,现在则自然而然将自己地位压到低得不能再低——
真就料准了闻冬还是会对他心软。
闻冬轻叹一声,终于还是把头偏回来,下巴微扬,如同恩赐般轻轻啄吻了一下季凛近在咫尺的,血色浅淡的薄唇。
不过随后,他又警告般道:“没想惩罚你,现在不会,以后当然也不会,因为再有下次,你就会直接失去再请求我原谅的机会。”
所谓惩罚,无非是还存了原谅的心罢了。
但在闻冬这里,能够原谅季凛这一次,就是原谅了,不需要惩罚,但仅此一次,如果真的还会有下次,那就根本不必惩罚了,因为闻冬不会再原谅第二次。
“不会了,”季凛又抬起手,不知他是不是故意,总之抬起的是那只受伤还缠着纱布的手,那只手覆在闻冬后脑勺微微施力将闻冬向自己拉近,这个动作不可避免会触碰到他掌心的伤口,清晰而真实的痛感让季凛微微蹙眉,可他却依旧无畏般再次吻上了闻冬微凉唇瓣,好似亵渎,边郑重呢喃道,“再也不会了,我的小玫瑰,从此以后,无论是去做什么,即便是明知赴死,我也会邀你与我同去。”
这句话终于完美取悦到了闻冬,闻冬刚刚想配合季凛深入这个吻,病房门就忽然被敲响了。
他们不得不暂时停下来。
闻冬舔了舔唇角,扬声道:“请进。”
来的是个男护士。
这位男护士是昨天才新来的,很年轻,看起来大概同闻冬一样大,相貌也很不错,是偏阳光大男孩的那种类型,笑起来还会露出虎牙。
他一进来,先是例行公事问了季凛身体上的种种感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一类的。
在一一得到了没问题一切都好的答复之后,男护士就将目光投向了闻冬,他脸上的笑容确实肉眼可见在瞬间变得真挚很多。
就像忽然从营业式假笑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喜悦那样。
“那...”男护士微微迟疑了一瞬,像是没有思考好要如何称呼闻冬,但最后他还是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