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头看着那房子心惊肉跳, 若是刚才他还在里面,这会儿人已经压在下面。
白子慕一边哭一边抱紧他:“爷爷我害怕……”
贺老头第一次没有因为小孩在耳边哭闹觉得烦躁,小孩浑身发抖都没有松开手,趴在他头顶还在护着他。
贺老头心里动容, 这孩子是真的拿他当了亲爷爷。
他们在院子宽敞处躲避, 还有两三个跑出来的村民也聚集在这里, 大家心有余悸,一时也不知该去哪里。
村子里。
随之而来的余震又垮塌了几处房舍, 房屋土墙倒了大半,带起一片尘土。
村里有人受了伤, 两个男人被掉落的瓦片砸伤了额头,鲜血直流,一个孩子胳膊骨折, 被抱着逃亡外面的时候还在哇哇大哭;豆腐坊塌了一半, 大人带着孩子匆匆跑到外面,离着不远处的一个半大孩子跑出来两步, 又折返回去喊着家人的名字,被路过的村人一把抱住了,大声道:“不要命了!还敢回去!”
那孩子一头一脸的土,身上衣服也因为摔倒而弄脏了,此刻哭得一脸眼泪:“我、我妹妹,我妈和我妹妹还在家里啊!”
孙家老头被搀扶着躲出来,瞧见忙喊他:“先跑出来,跑一个算一个吧!”
那男孩还要冲进去, 孙老头忙喊:“小九, 快拦着他!”
孙小九拦腰抱住他, 被冲得带着往后跑了两步, 孙小九气得拿脑袋撞他肚子一下:“王大毛!你不要命了啊!”
王大毛哭得不行,不住摇头,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清。
雷家老宅因为建在山石上,再加上房舍都是整木结构,反而受到的波及最小,只垮塌了一处夏天做饭搭建起来的草棚,掉落了一些芦苇草板,没有伤到人。
陆平跌坐在地上,心有余悸,一旁的雷爸爸还拽着他胳膊,眼镜都落到了鼻梁下,带了几分狼狈。
做饭的草棚倒塌,草板、木料散落在离他们不远处。
陆平呆愣片刻,立刻爬起身:“不好,我要去找师父!我师父还在村里!”
雷爸爸扶着他起身,道:“陆大哥,你等我下,我和你一起去!”
他去找了家里其他人,确认了父亲和妻儿安全,安顿好他们之后又匆匆和陆平一起去了村子里。
雷东川急得红了眼圈:“爸!小碗儿和爷爷不在家……”
“爸去找,你在家帮我保护爷爷和妈妈,知道吗?”雷爸爸弯腰视线和他齐平,认真托付道。
雷东川咬唇,点头道:“好。”
山脚下,雷家村。
雷家村不算大,村子里人住得集中,陆平很快就在供销社附近的空地上找到了贺大师和白子慕,瞧见一老一少毫发无伤,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贺老头问道:“家里没事吧?”
“没事,都平安,就是垮了一个做饭的棚子。”陆平晃了晃胳膊,他手臂上还有一处被使劲拽出留下的痕迹,手指印子清晰可见,他咧嘴道:“多亏了小雷刚才手疾眼快,一把给我拽出来,真瞧不出,他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读书人,这手劲儿还真不小……”
雷爸爸没吭声,扶着他们起来,带着去了村口,那里有一片比较开阔的晒麦子的场地,相对更为安全,安顿好他们之后又折返回村子里帮忙。
白子慕已经慢慢止住了哭泣,只是还在怕,抱着老人往他怀里躲。
贺老头拍了拍他后背,小声安抚。
雷家村的村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花白,这会儿正在跟一帮壮小伙一起救人,牟足了劲儿推开了一片红砖墙,听着下面传来的小孩哭声,连忙喊道:“下面有人没有?先把娃娃递上来!”
被压在房子下的人虚弱应声,片刻后,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被送了出来。
众人接过孩子之后,连忙搭把手把下面的大人也挖出来,等把人救出来之后才瞧见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此刻不知道是哪里受伤,身上沾了血,脸色苍白十分虚弱。
妇人被搬着走了几步,身下血更多,痛苦道:“不行,我怕是要生了……”
村子里没有接生员,众人都慌了神,围住她也不知该如何去做。
一个女人伸手推开人群,走进来道:“都让让!”她懂一点简单的包扎,先给孕妇处理了伤口又查看了她的情况,长裙下已经被血晕染开,情况十分危急。女人当机立断,扭头对他们道:“先把她抬到村口,我们家有车,让我爱人开车送她去医院!还有,如果村子里还有重伤员也一起抬过去,大家抓紧时间!”
她话说的干脆,众人也认出她是雷长寿家的儿媳妇,立刻答应了一声去做。
村长也要跟去,雷妈妈拦住他道:“村长,你叫几个年轻人把路上的石头、土块清一清,我们这就去开车!”
村长连忙答应一声,立刻去做。
同一时间,雷爸爸也在做着这些事。
他单膝跪地正在替一位老人包扎伤口,对方伤了筋骨,他就地找了一根树枝折断了权当夹板,先为对方固定好伤。他一边打着绷带,一边回头去看了周围,瞧见有人还想靠近摇摇欲坠的房屋,立刻大声喊道:“不要拿东西,先走!先出来!”
他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汗湿了,脸上都是泥土,有些狼狈,眼镜片也碎了一片,上面有裂纹,但是神情坚毅,镇定指挥。
他在矿区管着近千人,绷着脸的时候不怒自威,不少人下意识去按他说的做,雷爸爸又叫了几个只是胳膊有轻微擦伤的年轻人跟在自己后面,让他们配合自己去疏散群众,全部都转移到了村口的麦场上。
村口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有些是被疏散来的,有些是跟着人群一同走来。
天空阴云密布,瞧着要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