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平静又感慨的声音在阁中响起。
缀玉阁,是成王府里养花的暖阁,里边四季如春,百花争艳,风光无限。
此时百花拥簇中多了张长长的躺椅,上边铺着柔软蓬松的羊羔毛毯子,四周的窗户都被细心的关好,唯有西窗处留了一条换气的细缝。
“王爷,现下还没到梅香绽放的时节,您无缘无故的吟这诗做什么?”
凤姝应声转头,眸光微微沉了下来。
白衣男子静静的煮着茶,一举一动都带着苛求,好好儿煮个茶竟变成了表演,显得有些刻意而做作。抬头看立在窗边的凤姝时,眸里有春光涌动。
凤姝有些嫌恶,有些人果然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长得再像,也终究无法相提并论。
“……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已安排金屋……”
凤姝不悦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朦胧模糊的窗纱,用阴沉而势在必得的语气,吟念着后续的词句。
暖阁的门被轻扣了两下,下人在外边低声回禀:“王爷,大臣们来了。”
听罢此话,凤姝立刻从窗下回到榻上躺着,身上盖着毯子,双目紧紧的闭着,就像一个重病在身的人。
“让大臣们进来吧……咳咳……”
“各位大人,请——”
暖阁的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了一群神色担忧的大臣的身影,待最后一人跨过门槛,大门又被重重的关上,将最后的那人吓了一跳。
凤姝无力的撑开眼皮,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是徒劳,只好瘫在椅子上,咳咳呛呛的说道:
“还请张大人见谅,下人们只是尊从医师吩咐,不敢让本王受凉,这才急急的关上门,并不是要故意惊吓大人的。”
被吓了一跳的张大人迅速将拍胸脯的动作变成了掸灰的动作,一脸张皇也在瞬间换做忧思。
疾步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忧切无比的叹道:“老夫一听殿下身体抱恙就赶紧过来了,当下这一看,殿下的情况竟然比传闻中还要严重。陛下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您好歹也是她的亲妹妹,是先帝亲封的成王,她竟如此对你!”
另外几位大人也相互应和起来。
“殿下放心,纵使她是陛下,明日早朝,我等也定会为你讨个说法!”
凤姝透过睁开的缝隙,见着义愤填膺、群情激奋的大臣,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凤君之女如何,嫡长女如何,如今是皇帝又如何,她才是民心所向,天命所归!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现在这天下,只有她凤姝才有资格掌控!
与暖阁里的风雅清净不同,大街小巷都是议论纷纷。
“哎哎,你们知道吗,成王殿下今已重病缠身!”
“怎么回事?”
“听说是被陛下吓到了!”
“什么什么?怎么可能!昨日还是前日我才听说她包了风烟阁最大的花船,在漓河上声色了一整夜!”
刚咬牙从书店买了《风雅词作》的男子蓦的止住步子,转过头瞪了一眼胡言乱语的人,恶狠狠的甩了一把袖子。
“无知!那怎么叫纵情声色,明明成王是与英才俊杰商讨朝局去了。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成王殿下当得上我辈楷模!”
男子手中握的《风雅词作》作者一处正是凤姝。
谈得起兴的人群往来声处扫去,见是一个衣着寒酸,表情狰狞的青衣书生,就知道又是一个特地赶来云都,妄图通过结识成王,一步登天的酸秀才。
“走吧走吧,干活儿去了。”
成王虽不暴虐,可品性也好不到哪儿去。在云都数次改革,最终的效果只有最底层的人知道。
那几位百姓不想议论上边人的事,也不想与被不劳而获迷了心的书生争辩,自觉就散开了。
可喜欢操纵舆论的人,从来都不是平民百姓。
陛下恐吓成王,使得成王重病的消息很快就演变成,陛下心怀不满暗下毒手,幸亏几位大臣及时赶来,才救下了命悬一线的成王。
各种会馆里,自诩文采出众的才子们写了一篇又一篇针对凤姝的诗词文章。
当今天子残暴不仁,从前少人人敢于发声,可今日这么一闹,一个个风流才子、酸腐书生被激情热血冲昏了头脑,做事也不管不顾起来。
从隐晦的暗骂到句句带刺的檄文,不仅将郁郁不得志的锅甩到了凤瑾的身上,就连深秋时正常的绵绵阴雨,都被歪曲成了上天示警……
凤瑾在寝宫里连着打了好多个喷嚏,一个没注意,鼻涕泡都冒出来的。下意识的往兜里翻纸巾,一摸才想起自己穿越了。
找不到擦拭的东西,鼻涕泡还被越吹越大,抓耳挠腮思索了下,一咬牙,抬起袖子准备将鼻涕泡压爆。
“陛下,用这个。”
眼前出现了一方干净的手帕,沿着那骨节分明,疤痕遍布的手望去,正好对上一双漆黑灰暗的眸子。
那双眸子一向黯淡无光,可此刻,却多了一种诡异的光彩。
想起自己当下情况,又结合谢玄贴心的做法,凤瑾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