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如果说名字,可以回忆很久很久。
灰原是我的青梅竹马,全名是灰原雄。
我们在一个初中上学,小的时候曾经亲密又不懂事地说长大以后要是成为灰原的新娘,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他有个妹妹,喜欢抱着我说以后要是嫁给我就好了。
初中大家都知道什么是青涩的恋爱了,我的初恋男朋友是很凶的恶霸,很爱欺负人,我却觉得他很可爱。
灰原跟我不在一个班,自然也就很少联系了。
我们的再次相遇,也是我和丈夫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东京。
那时他们两个蹲在树荫底下吃冰淇淋,我则推着自行车路过。
灰原站起来叫住我,欣喜而意外。
我们在一起吃了顿饭,我才知道他的高中考去了某所很厉害的神学院就读,和彼时我不认识的丈夫在同一届,甚至是同班同学。
我不知道神学院是什么东西,以为他以后要成为神父或者牧师,给人祷告或者倾听他人的罪孽,他却无奈地笑笑,说大概吧,就是那样驱魔的职业啦。
那时的丈夫像沉默的影子,杵在旁边很是尴尬。
但这样混血的俊美样貌实在让我难以忽视,听说他的祖父是丹麦人,第一次见时好奇地看了很久。
我和灰原继续联络了起来,有点像谈恋爱。
那时候很流行暧昧型相处,他会偷偷地从神学院翻出来找我约会,被罚功课或者练习的时候,就让去给别人家做驱魔仪式的丈夫给我带信和点心。
我经常吐槽,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写传统信件。实际上却脸红如晚霞,少女的青春期就是那样地甜蜜美好。
我一直在等他给我告白,但他好像又想让我先说,这样就可以直接向我求婚了。
他有时候忙得大汗淋漓,感觉不像是去祷告,更像是去做苦工。
他也不否认,小声地说一直在存钱,想给梦光你买礼物,少年的喜欢如此地清澈纯情。
他的搭档,也就是我的丈夫这时候就会面无表情地抱臂背过身去,似乎觉得这个场面非常刺眼。
我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们总是在一起搭档呢?是驱魔仪式或者客户的祷告需要两个人才能够完成吗?
不过谁知道呢,金发的搭档总能够找到理由给我们创造独处的机会,我也不关心他学校的事情,我们甚至约定了暑假要去夏威夷旅行。
但没有等到夏天,我的身体状况很快就急转直下,像被黑暗的力量侵蚀了。
只要进食就会呕吐,曾经喜爱的食物就算填满胃囊也无法感到饱腹感,被太阳照到就会痛苦无比,甚至消化道出血,眼睛也红彤彤的。
我在深夜看着消瘦的自己小声地哭泣,如果早起,就连外卖软件的早餐都点不好,像企鹅一样笨,从公寓的楼梯上滚下来,被替灰原给我送礼物的丈夫发现,扶回家里。
开朗得像太阳一样的灰原沉默地抱住我,带我去看医生。
他做了一把内里用朱砂写着“梦光要快点好起来”的伞,在每次外出时老土地替我打上。
说着这是他家族的某个秘方,如果放在举头三尺的地方,就会被神明看到,这样梦光就会被祝福,一切都会变得更好的。
医生没有办法解释我的身体变化,我什么癌症都没有得,这样本来是很重的疾病的症状,在各种检查下都显得十分正常。
我看着检查单,简单的文字怎么都看不懂,一边掉眼泪一边敲自己的脑袋。
住院的治疗期间,灰原和他的搭档轮流来医院给我送饭,偶尔灰原的妹妹会来看我,我珍惜地全部都吃掉,又一粒粒地吐出来,蹲在马桶旁边。
我一边哭一边给灰原打电话,小声地说对不起,又饿又冷,感觉随时都会死掉。
他那边好像很忙碌,又想安慰我,又抽不开身,甚至有房屋坍塌的拆迁声音。
我想起来他说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缺人的时候就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恋恋不舍地看着挂断的忙音,好像这就是我的良药。
灰原来看我的时候,身上灰扑扑的。
我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我说:“灰原大人,最厉害最伟大的灰原大人,请你向神明祷告,驱逐我身上的病痛吧,我如果是最优先的客人就好了。”
“梦光……梦光,我会照顾你。”他抵着我的额头,笨拙地安慰着。
看上去比我还要痛苦,抱着我的时候连笑容都不太能够维持。
这个时候不是告白的好时候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治病花了好多好多的钱,他想要帮我付款,但是我知道他自己好像都没什么钱,每天都在外奔波,于是我卖掉了早逝的父母留给我的公寓,租了个房子。
我的身体在某一天,好像好了一点了。
来自德国的私人机构医生给我开了很贵的、我不太懂的处方药。
这是一种违禁品,我甚至不敢告诉任何人,吃了后我才觉得我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我在夏日祭上抱着旁边拿着苹果糖的丈夫开心地跳舞,他不动声色地避开我的笑容,转身头疼地给去给我买中华料理店里的毛血旺的灰原打电话。
总是冷冷的面容也掩盖不住地为我开心。总是这样的吧,这样的丈夫,以后的恋人该是怎样的相处模式呢?
那时的我不合时宜地想着。
我和灰原顺理成章地又重新黏在一起。
他很尊敬的前辈某天撞见我们在街上约会,揶揄地远远地微笑,灰原则示意他不要说出去,不然学校严厉的老师肯定觉得他有时间谈恋爱怎么没时间出任务呢之类的。
我的积蓄花得很快,一天甚至需要服用五粒血液锭剂,但那位医生写给我的说明书上的分量是两日一粒就可以维持我的身体机能。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