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抽了一下。
少顷,银发的友人无奈地翻眼叹气,似乎很不耐烦。
“喂喂喂,你叹什么气啊。”
薄唇紧合,他忍着怒,气得压着唇呡出一个质问的笑。
他声音沙哑,语调平静,却藏着深不见底的阴翳,“我早上醒来在盘星教的废址荒墟的角落里躺着,手机就剩一格电,钱包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我可是骑着那个掉链子的废弃自行车怀揣着对爱妻的思念回来的啊。”
“不是、没搞错吧?这也要来找我?不是杰你自己说要出去走走吗?”
友人还带着小浣熊图案的蒸汽眼罩,整个人透着倦怠与被吵醒的衰颓,活像少睡八百年。
回答时,讲话的音调都像丧尸,他困顿得打了个哈欠,“现在回来也太早了,杰,饶了我吧……我以为你要到点在律所见,你们夫妻的事情应该早点商量哦。”
夏油杰:“律所?”
慵懒而有气无力的,友人疲于解释,他看起来像随时可以倒头就睡,“大清早的,一定要这样吗?真是的…这个点律所根本还没上班啊,你不会没失忆搞着玩的吧?不像你的风格啊……是已经做好找死的觉悟了吗?”
“玩什么?”夏油杰皮笑肉不笑。
友人淡淡地回答:“去找律师那边办协议离婚相关的事。”
“喂,”丈夫面色微冷,“你说的什么鬼话……?”
……
我一觉起来,看到的就是他们像两只猫在门口互相抓脸的样子。
昨天晚上友人缠着我熬夜玩了五款电子游戏,四点多才睡,我困得感觉头都不属于我了,看到冷笑着出拳的丈夫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生出了什么幻觉。
“……”
好幼稚。
怎么都这个年纪了还像学生时代一样?
可是……总觉得看到这个场景,反而心里好受了一点。
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个想法。
微微叹气。穿着单薄睡衣的我抵着额角,像是掩盖站在门口的不自在,我低下头,转过身去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梦光。”丈夫出声,半疑惑地喊我的名字。
我低着头,垂眼道,“嗯,既然杰来了的话,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大概十点的样子,再去律所做咨询吧…关于离婚的事情。”
……
“欸……为什么?”
他的神情已经不止是震撼,甚至于茫然与无措,抓着友人领口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脸色很差。
为什么?
竟然在问我为什么……?
明明提出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为什么要摆出这样受伤与不解的神情来?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想说出什么残酷的反问,但看到他熟悉的眉眼……我又很挫败地说不出什么。
好矛盾……
为什么对现在的他,说不出来尖锐的话语呢?
好荒诞的感觉。
今天的他,明明和昨天的他一样……都是没有变的。
我缓慢地低眼,声音低落:“因为,这种事情…杰也不想再忍受了吧……?既然这样的话,还是提早做完比较好。”
丈夫蹙眉,缓缓松开友人的领口。
被放开的友人软泥一般耸了耸肩,进屋继续倒在沙发上睡起了回笼觉,像死掉了一样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看起来困得格外吓人。
真是的……既然知道会这么困为什么还一定要玩呀。我不合时宜地想。
收敛了常含的笑,丈夫深刻的面庞轮廓有着化不开的浓郁疑惑,“离婚?梦光,你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
我沉默着。
“梦光……?”
不明白。
你想要我什么反应?
这个时候为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回来吃饭,也完全不回我的信息。按照说的那样再次见面就是协议离婚的时候吧,真的再次见面了,又要摆出茫然不理解的样子。
我真的完全、完全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感觉我们相隔的距离好远……
明明发问的应该是我吧?
不知道说什么好。
丈夫伸手过来想要触碰我,冰凉的指尖却停在半瞬。
……为什么停下了呢?
矛盾的人,矛盾的话,矛盾的一切。
如果要拥抱我的话就随性地去做,这样才符合他的性格吧。
停在半路又算是什——
他怔然的眼神中,修长的身体径直地前倾,像坠落的秋叶一般,不受控制地、仿佛有人从后推了一把般的愕然,在我极慢的眨眼间,便半跪向前跌倒在地。
……
“……欸?”
沉郁的思绪中猛地挣脱。
下意识地把水杯匆忙地放在桌子上,慌乱与惊愕难以掩饰,低下身伸手去扶他,大脑一片空白。
“杰……杰?”我抵着他的肩膀,声音惊惶而颤抖,无措地低下头,想看他有没有事。
一双冰凉的手缓慢地顺着我的手腕搭上我的虎口。
丈夫慢慢地抬头,修指半抵着眉心,露出那双狭长的、狐狸一般的双眼,微垂的眼闪烁过细碎的画面。
慢条斯理地望来。眉头侧目,斜睨一眼时,有着冰冷的禁忌感,仅仅被看着,就觉得血液都要凝固了一样。
怎么……
是这幅表情……?
又是…
那个样子了。
伸出手的动作僵硬地停在半空。
“好险呐……又见面了,梦光。”
与想象中这样的他会冰冷地挣开我的手说出令人心酸的话语的样子不同。
他抬起脸,完全露出的目光陡然寂灭了冷感,缓慢地看过来时,变成另一种的难以探寻的温度。
意味不明地念名字时,让我有一种被生吞的感官,像是施下诅咒目标时才会在唇间辗转的话语,十分耐人寻味。
陌生又熟悉的丈夫俯下身来,翻掌顺势握紧了我的手,缓慢地指抵着指,十指相扣,我看到他把合握的手举起在眼前,含笑着左右晃了晃。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