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欸?欸?”比起在场的诸位大人, 率先发出惊讶地低呼的人是我。
很快,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就顺利地举行了婚礼。
在仪式现场, 很多大人都露出了祝福的神色,按照家主的话来说——“或许这样、成为丈夫会变得更加稳重也说不定”,让很多人都抱着半怀疑半释怀的状态, 觉得总比没有制约与顾及地继续胡闹下去比较好。
毕竟会为了“爱情”力排众议、毫不改变想法的继承人, 还是听起来更有亲和力,倒也省心一点。
而对于那位死去的禅院暮和大人,有了家主的表态, 大家也都不太相信柔弱的侍女能够真的做出些什么在无咒力、无凶器的前提下杀掉术师的传闻。
倒不如说相信了反而会打击自信心吧?感觉有点荒诞。
在这个封建的家族里,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大部分人认为妻妾不过是诞下术师与优良子嗣的工具而已, 具体是谁都无所谓,但也有很多人认为,禅院家的嫡子的姻亲还是从另外两家选择比较好,譬如与那位素来不对付的五条家联姻,就能够解决很多纠葛的渊源与麻烦。
况且侍女这样卑微的身份, 真的有必要以正妻的身份相待吗?
丈夫则并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
从小到大他听闻的声音有很多,那样颐气恣睢的性格却从来不放在心上,甚至听到时能够很宽宥地轻笑一声, 纯粹觉得被愉悦到了后偏头骂一句“蠢货”。
他倒是会闲来问我, 我的回答通常是不介意啦…毕竟没有人会特地针对我、也没有人会阿谀奉承我, 其实很多时候都无所谓。
而且在这个规矩森严的枯燥宅邸里, 我接触的人也不多, 除了真希真依两位姐妹会陪我玩, 我一般都是和丈夫在一起。
第一次见到丈夫, 他是个很早熟恶劣的孩子, 能够冷冷地看着不相关的人死去,而生不出悲悯的心思来。
跟家族里的兄弟姐妹相处,也是抱着居高临下的索然态度,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独来独往的孤独的人。
我的性格也很不好…只是很少在外人面前表达出来,被领着来到他的面前,旁边的女抵着我的背,用娴静的声音介绍:“大人,这是宫野尾梦光,从今天开始,就是直哉大人您的玩伴和仆人了”。
我乖乖地朝他鞠躬,他看了我一会儿,轻蔑地道了一句“瘦小的弱猫”,就纤雅又不留任何痕迹地拢袖踏步离开了。
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是傻子。我知道他觉得我太瘦了、不太符合他的审美,所以他说这样的话来嘲讽我……
…不过小孩子有什么审美?我很轻易地就原谅了这么说的他。在我来的地方,有更多顽劣而不知礼节、喜欢拿石头砸人的小孩子,他们欺负完人会成群结队地跑开,下次再咋咋呼呼地来,至少这个小少爷说完话就走了。
不在乎我也不错。
但意外地,我们相处得很开心。
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小声地交头接耳说话,他神色自若,偶尔很没品地在奇怪的点笑出声,而后会悄悄地拉住我的手,示意有人来了。
我们就像青梅竹马一样地长大,吃穿住行都在一起,这个宅邸里四季绽放的鲜花和铺满雪的屋檐都像回忆的见证,我的脾气差一点,丈夫也很包容,我有时候觉得,他只是很缺乏被需要的感觉,这里的人都很冷漠,令他逐渐也觉得自己是不需要他人的爱。
小时候的丈夫很喜欢去剑道场找他的兄弟姐妹切磋,我就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偶尔低头吃真希掰给我的橘子。
她们跟我玩得很好,丈夫则对我们的友谊嗤之以鼻。因为咒力的缘故,她们总是在任何性质的比试中输掉,他则认为这样孱弱的子嗣却怀着不自量力的心,很是轻蔑地说自己不会跟弱者交朋友。
我则很委屈,我也什么都不会。
当我说我觉得没有人聊天会很孤独时,他难得地露出了说错话后赧然压唇的表情。不再反对我去找她们玩,而剥削掉陪他的时间了。
我觉得他也应该考虑在乎的人的心情,但这样的话,说出口反而会很失礼吧?
有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将竹剑递给我,让我和一位旁系的子嗣比斗,那个人适才拿我瘦弱的身材取笑过。
我为难苦恼地摆手拒绝,脸上是惶恐的色彩,他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我,我只好接过竹剑,很快就被对面轻易地踢倒在地,厚重的冬日和服和铺满浅草的场地接住我的身子,呛了我一嗓子的灰。
晚上,他很冷淡地让我不许再跟他睡一间房间,我不太情愿的…毕竟少主的居室什么都是最好的。
丈夫只好让我说出为什么不认真对待白天的比试的理由,我沉吟,只能够为难赧然地说出“真的做了会受处罚的,而且我不太会的呀”之类的话,他没再问了,因为我也怎么都不会说了。
我不想回答的问题,如果硬要被追问,反而会掉眼泪和愤怒委屈。
虽然说是生气,但生气的方式倒也没有很任性…大概是无缘无故的冷暴力吧?毕竟丈夫是少主呀,我怎么能够违抗这样地位的大人呢?
于是在矛盾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只能够沉默着恭谨地对待他,只要他找我说话,我就会恭敬地伏地,顺承地称“直哉大人”;他如果要我去做什么,我也不会违逆命令,温顺地就去实行了,像家族里大部分如钝石般的女使般,对他也没什么不一样。如果他要触碰我,我就会惶恐地掉眼泪,以蒲柳一样的姿态蜷缩行礼。
通常,丈夫不会息怒,反而会气笑了一样说着“好呀、很好呀”之类的话,头疼地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