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了“啊、就这样轻易又轻飘飘地毁掉了呢”的茫然感官。
稍微地有点…恍惚。
被这样毁坏掉带着我名字的东西,我的所属物,心脏的某一处仿佛也被揉皱成了粉碎的碎片。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年轻的继承人近乎欣赏般地扫过妻子的面容,冷情又嘲讽地掠过它们,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手帕擦了擦手指,转身离开。
我分不清我是想开口叫他不要走,还是后知后觉地想要阻止他已经完成的动作。
怔了半天,才细如蚊声地吐出一句“不要”。
请。
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对我,
不要这样对待我的东西——
明明是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我没有允许,我没有许可!我也没有想要放弃的东西——!
为什么,
为什么!
……
“为什么…?”
低着头,怀疑地看着自己两手空空的指间,真正出声的,却是轻得几乎是气声的残篇,我的声音破碎不成句子。
明明已经产生了说话的勇气。
却偏偏没有办法移动。
……
外面的台阶,轮椅擅自抵过的话一定会摔得很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的脑袋都空掉了。
那些信纸,倒不是说因为心虚或者怎么样……而是知道一旦被发现了一定很难解释、这样想着就一直隐瞒下去。
现在被掏出来质问心里就像被挖空了一样不舒服。
尤其是被全部轻描淡写地毁坏掉——我还没有全部看完、哪怕是没有营养的东西……也请、
捂着脸,我满脸都是泪水,却不再哭了。
我难过地坐在轮椅上,觉得人生真的是非常没有意思。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时候看到那些信,和朋友,和学生,和老师…
…我甚至会觉得自己是黯淡无光的灰尘。
那些信里说的东西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像小偷一样假装冷淡地阅读,想象自己经历那些日子时的心情…有点可怜。
就算是这样,想象它们,阅读它们,我仍然有着苍白的罪恶感,哪怕是现在,我连理所当然地去了解这些的名义都没有。
这样的自己。很糟糕吧…人生只有丈夫…
可是——
那个人。
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真的有在好好地跟我写信。
就算是流水账一样的内容,就算是完全意味不明的话。
也在给我讲述着他的生活。
被学生和阳光簇拥着的生活,愉快开朗地微笑,在名为学校的地方授课教书……耀眼得就像星辰明月一样的日子,比起有着距离感的电视和手机媒介,只是说给我一个人听。
每一个字,就算都没有营养也好,就算是对我说谎也好。我都小心翼翼地在角落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地读过。
如果连他也失去的话…
至少,至少信是无辜的吧?就像小猫和小狗一样,项圈上写着主人的名字,但是不应该被牵连。
至少,
不要把它从我身边夺走……
我捂着脸,空洞失落地看着指隙的泪水。
「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没能够好好地回信呢?」
突然地,酸涩刺痛的心尖生出这种无意义的空虚与懊悔。
本来并不该生出这种想法的…
就算后悔,也应该后悔从一开始就没有拿给丈夫看,而是「自作主张地回信」这件事。
作为禅院家少主挑选的夫人,应该怀揣着这样柔顺反省的懔德——
……
可我是这么地伤心。
完全地超出了我预想中会对信件这种死物悲伤的程度。
明明什么感情的基础都没有、甚至没有见过面,仅仅是看到那些信的碎片而已。
那些碎片……像凝成一团团的雪,又像被切碎的月光,撒在暗室的地板上。
窗外盈盈的庭院雪景后是明月柔和的光辉,顺着丈夫离开时敞开的室门,柔和地洒入室内。
我迟钝地看着地板,当指尖费力地触到距离地面几公分的位置,我才发觉,我伸出手,在尝试把那些碎片捡起来。
可是…
怎么,
做不到。
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地面。
破碎的残页像落花。盛开在冰冷的冬日里。
明明只差一点的。
…
茫然。
空洞。
憔悴。
破碎的或许不止是信而已。
我的……明明咫尺可得,伸出手就能够触碰到禅院家以外的生活,在家中女眷的眼里,就像是异常被恩宠着获得恣意的特例。
但是每每……每每沐浴在外面的阳光下,那些陌生不加以格式化的视线更像一团网,完全不熟悉的环境,只能够通过丈夫伸过来的手缓解。
因为,完全不明白的。与社会脱离太久,察觉到周围的窘迫,就会更加依赖原来的环境。
或许困住我的不是真正的地点,也不是那些陈旧的规制,而是我自己的存在……小的时候我是继承人的随侍,现在我是少主夫人。
只有那个人…
平静地、像对身边的朋友一样,用日常的口味对待我。
「如果认真地回信就好了」
这样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
信上面稀松平常的……真正的普通的女孩子的生活。
「如果我能够拥有就好了。」
先,不要再思考了。
拼起来……
先拼起来吧。
虽然被撕碎了。但如果拼起来的话。
……
单手撑着轮椅的扶手,我回神,回到这个念头上,缓缓弯下身去。
胸口因为抵住腿部,逼仄得无法呼吸,只能够狭隘地呼吸,我用力地伸出的手,几乎是把整个人都带到地下去的力度。
明明就在视线里……
窗外的雪缓慢地飘进了屋内。
白皙的指尖竭力伸出,紧绷着,关节处泛着苍白发青的色。
重复地做着这个令额头溢出薄汗的动作,我仍旧无声地抽泣着。
并不是我想哭,我面无表情。
只是因为刚才太过于悲伤停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