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琴酒的精神体小白虎一直都盯着一个方向,眼底有些好奇与渴望。
她来了些兴趣,同样将视线移了过去,那是几只正在埋着脑袋吃罐头的流浪猫。
她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一言难尽起来:“琴酒,你不会从来都没有投喂过这个小家伙吧?”
琴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它不需要吃东西。”
贝尔摩德颇为无语:“我知道精神体并不需要吃东西,但这些小家伙也有自己的好奇心,偶尔也想尝试新的东西。你难道就没有见过其他人给自己的精神体投喂的吗?”
“你看看你家这只盯着人家流浪猫的罐头那好奇又渴望的样子,不觉得亏心吗?我还从未见过会这样苛待自己的人,琴酒你是头一个。”
琴酒微微皱眉,抬眼看了过去。但小白虎却再一次将自己团成了团,闭上了眼睛。
贝尔摩德“啧”了一声:“如果你家这只是真的宠物猫的话,早就抛弃你这个苛待自己的主人了。幸亏小家伙在本质上也是你自己,否则你就没猫了。”
琴酒:“......”
他不禁回想了一下尽几个月来见到的那个人饲养他的精神体的画面,不得不说,即使是在沙漠那种资源贫瘠的地方,对方的饲养方式也算得上精致。
而且他自己的精神体银狼有时也的确会表露出对某些东西的感兴趣,那个人每次都会观察到。
相比起来,他面前从未表露出任何需求的这一只小白虎平日里安静又沉默,的确算得上是他在苛待。
琴酒忽然产生了一丝心虚的情绪。虽然和那个人的绑定实属意外,但对方也的确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麻烦,甚至到现在还窝在遥远的沙漠里,整天面对一望无际的黄沙。
于是,等琴酒回去安全屋的路上,放慢了一些脚步,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小白虎的身上。
他从未在外面行走的时候观察过那个人的精神体,也就从未发现,小白虎竟然会在走路的时候好奇地观察四周。
但小白虎却一次也没有被周围的事物吸引走丢过。
这一次,琴酒敏锐地注意到,小白虎在看见某个小孩手里拿着的棒棒糖的时候,流露出更加好奇的目光。
琴酒的脚步一顿。
纠结了几分钟之后,他去买了一支糖。
等回到安全屋之后,他撕开糖纸,捏着糖棒,伸到了小白虎的面前。
小白虎愣了一会儿,然后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糖果甜滋滋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小白虎开心地眯了眯眼睛,尾巴甩的很欢快,看起来很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
在专心舔糖果的同时,还下意识伸出一只爪子压住了他的手。
属于猫科动物的爪垫有些软,琴酒忽然想起以前不知道从谁那里听来的一段话:“将自己的精神力具现化出来后,感觉就像是在养一个小孩子,有些东西不满足甚至还会和自己吵架,达成了奇怪的‘自己和自己吵架’的成就。”
“不过,具现化的精神体代表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像是再成熟的人也会有着幼稚的一面,我又怎么可能会不满足自己的要求呢?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在补全遗憾。”
但那个人的精神体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而他自己也从未观察过。
琴酒想道,或许他也应该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出来满足这个小家伙的好奇心和心愿。
琴酒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说到便做到。
于是,第二次被他放在小白虎面前的,是贝尔摩德说过的罐头。但是猫罐头似乎并不合小白虎的口味,尝了一口之后就再也不感兴趣,然后将好奇的目光放在人类所吃的食物上。
某一天,一家中式餐馆里飘来了辛辣的食物香气。已经习惯了琴酒会满足它部分愿望的小白虎用期待的目光看向琴酒。
琴酒没有拒绝,然后小白虎就被辣哭了,眼里含着泪,委屈巴巴地不停舔水,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水里。
琴酒微妙地看着这一幕,回想起他透过精神体银狼看到的画面,实在无法将被辣哭了的小白虎和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有一种大相径庭的奇异反差。
此时的他还未曾发现,自己的唇角竟然挂上了一丝罕见的笑。
他忽然就对那个人产生了好奇,开始更多地观察起那个人。那个人如今正在沙漠边缘地带的一个小村落里,和当地人学习着在沙漠里的生存经验,准备在做好准备之后深入沙漠寻找绿洲。
那个人对他的精神体银狼的确很好,即使银狼通常都是一副高冷不理人的样子。
那个人会给银狼投喂食物,会在沙漠无垠的星幕之下为银狼梳理毛发。但更多的,却是在沙漠掀起风沙的夜晚里,在风沙的呼啸声中,那个人的眉眼温和,用自己清朗的嗓音给银狼念书。
“人们要探寻更为遥远的宇宙,因为他们不会为这小小的一片方寸之地所束缚。但宇宙的星空动辄千万光年的距离,即使人们走得再遥远,也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家园。”
“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故土,是繁花开满大地的眷恋留存,是回忆与爱的枷锁,也是终末后灵魂的归依。即使在宇宙中航行了再远的距离,他们也会记得这样一个存在,因为他们的心灵奔向了未来,却也留在了美丽的故乡......”
琴酒半躺在沙发上,凌乱带血的绷带散落在他的脚边,身上的伤已经是重新缠绕包扎好。
他将身旁拘谨的小白虎揽了过来,闭上眼,耳边回响着那个人温和又清朗的念书声,眼前浮现的是对方在昏黄的灯光下低眉望着书页,指腹在页脚轻轻摩挲后翻过纸页,安然又宁静的模样。
但他念书的背景音,却分明是呼啸的风沙。
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