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最多的,但一定是最狠的,而克莱恩和瑟托便是其中的代表。他们似乎在某种“志趣相投”下形成了一个圈子,获取、赠予虫翅、尾钩变成了朋友之间的“友好交流”,虐打、欺辱雌虫亚雌变成了他们茶话会上的娱乐项目……
在那一张张表格里,记录的是这一个圈子内雄虫的全部罪证,只有顾庭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来的,甚至连雌虫少将阿莱的经历放在其中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想而知,在这一圈子雄虫的操作下,有多少无名的雌虫、亚雌已经被埋在了无虫知晓的角落里,由黄土掩盖、任落叶凋零,甚至终其一生都无虫为他们正名。
顾庭有些难受地摸了摸心脏,他在为一群自己并不认识的雌虫、亚雌们难过,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点点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虫会去憎恨雄虫,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一切错误的源头不在于雄虫,而在于帝国。
“其实我一开始思考过,要不要带你来看这些事情的真相。”
一直低头看着法案的叶莱忽然开口了,他放好厚重的书册,手背撑着下巴,那双碧色的眼珠此刻看起来像是不见底的深池。
他道:“我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让你看到它们、看到天堂鸟社区中的肮脏与真相。”
坎贝尔和顾庭同时看了过去。
叶莱:“在真正和你见面之前,我一直都觉得星网中的‘蓝宝石’应该是一位善良、正直却有些单薄的亚雌,或许他没有出色的外貌、没有傲人的学历、没有显赫的家世,但他一定有颗能够理解我、理解坎贝尔、理解整个乌比斯联盟为何而成立的心。”
“在每一次和你合作修改法案的过程里,我总是不止一次为你惊叹——我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家庭里可以养出这样的亚雌?甚至在后来,我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与我一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从你的目光、言行、笔触之下,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缩影,那里有着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自由,那里的每一个虫民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权利,即使脆弱,但又至高无上,他们可以为自己辩护、为自己争取,可以触摸到真正的正义与公证。”
顾庭一愣,心头发颤。那不是虫族的世界,而是属于人类的世界,是他曾经生活生长的地方,也是最后藏在他心里的一片净土,那个地方叫“地球”。
“在你的眼中我所看到的世界是美好的。周围是安宁、四处是和平,每一份裁决的背后是公平,那里并不为繁衍后代而困扰,也不会因为雌虫、雄虫之间的尊卑而诞生悲剧……那是一个真正的幻想世界,是我和很多雌虫都梦寐以求的伊甸园,可当我再看向现实,才发现其中的距离有多远,甚至偶尔我会怀疑,终其一生是否能够达到。”
“后来我见到了你,我最初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博爱、善良的‘亚雌’竟然是从小生长在天堂鸟社区的雄虫,在你的身上我甚至无法找到任何贬义词。我曾一直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那群生活奢侈的雄虫,但你以雄虫身份出现的时候却彻底点醒了我——不是所有的雄虫都像克莱恩、瑟托那样,也不是所有的雄虫都是天生的坏种。”
不是所有的雄虫都是天生的坏种,他们在诞生之际也曾懵懂无知、干净无瑕,而最后造就的恶果却与帝国的圈养逃不开关系。
“在荒星上的时候,我见过太多生活在苦难中的雌虫,他们有的曾经是战功赫赫的军雌、有的曾是资产千万的商虫,他们靠着自己的能力打拼到令虫艳羡的地位,却因为一次次申请和雄虫约会而倾家荡产。他们身后没有贵族撑腰,便成了雄虫打趣玩弄的对象,毕竟在大多数雄虫中,他们最终还是会在帝国贵族里挑选自己的雌君。”
“我也见过很多可怜的亚雌,无不例外,他们出色的面容和清瘦的身体令雄虫们找到了掌控者的满足感,即使他们完全拥有养活自己的工作能力,可一旦被某个雄虫看上,往后的命运就不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纵使再出众,最后也只能沦落为被打上雄虫标签的雌侍、雌奴……”
“我想说这都是雄虫的错,但在翻阅过宝石协会历年来的档案后,我发现一部分雄虫也是悲剧的产物——那群低级的雄虫看似享受着天堂鸟社区内光鲜亮丽的生活,可付出的代价却昂贵到变成自己的生命。前帝国、幕星之眼等贵族以及宝石协会暗中达成的协议只多不少,腐朽的掌权者与助纣为虐的贵族雌虫们,他们动不了高级雄虫,于是低级雄虫就变成了被卷入这场‘游戏’的炮灰。”
在这个时代,似乎每一只虫都活在悲剧之下,无关性别。
叶莱轻笑一声,“似乎说得太多了,有点儿跑题……总之,我在想了很久之后,还是决定让你一起加入进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问一下你自己的意愿。”
“顾庭,”这一次,叶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在小雄虫的面前叫了他原本的名字,“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愿意和我们一起创造出一个理想中的世界吗?”
这个问题本该由坎贝尔问,奈何某只雌虫发情期不清醒,此刻只知道捏着手里的虫蛹盯着小雄虫看。
而被问到的顾庭怔愣片刻。
一个理想中的世界?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谈何容易?但当他翻阅过那一份份审判的数据后,却又忍不住在心底燃起火焰,在不停地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
某一刻,他真的非常、非常庆幸自己曾经是一名人类,至少他曾经历过最好的世界,他懂怎么样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美好。
而现在,这一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