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微微张开双目,迷离的眼眸被一节一节迅速划过的吸顶灯充斥。
“白石部长!”那名警员呐喊。
“白石部长,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急诊室了!!”
警员注意到,老者的苍白皲裂的唇瓣,似乎轻轻嚅动了几下。
这名青年一惊,连忙探下身子,将耳侧凑向老者,仔细地倾听着——
“凌晨有爆炸,是……手环!她在游乐园的最高处,她也会死……救救她……”
“救救所有人……”
……
医院外围的喧嚣之景,全数落在了停靠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车中。
坐在驾驶座上的金发女人抱着双臂,目光冷锐,仿佛车外的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
“公安部长进医院了,国仲佳的母亲也被救出来了——看来公安的人不算傻。不过无所谓,那个女孩才是重头戏。”
她漫不经心地哼笑了一声,抬手按稳挂在自己耳边的联络耳麦:
“库拉索,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到了。”耳麦中传来另一道女音。
尽管稍有失真,但仍然能够品味出那股融在骨血里的沉厚锋锐。
“取东西要尽快,你要是在警察厅里被抓到,可是没人能救你呢。”贝尔摩德交叠起双腿,虽然她的红唇上扬着,可从唇边吐露的话语却同她的声线一般无情。
另一头经由完美伪装的库拉索冷哼了一声。
她一路行进向前方的建筑,凌厉的视线扫向大门前竖立的字牌上,上方赫然刻着两列大字——‘警察厅国家公安委员会’。
听见库拉索没有回应,贝尔摩德也只无畏地耸耸肩膀:“啊啦,真是冷漠的女人。”
她和这个女人之间有点纠葛——她曾经是准备杀掉库拉索的,毕竟这个女人参破了“那位大人”的秘密,是朗姆看重了库拉索特别的大脑构造和出乎寻常的记忆力,才将她的性命救下。
那个秘密,连琴酒都不知道。
但却和库拉索今夜的任务有着最为直接的联系。
警察厅如今的防范不比曾经,想要偷偷潜入其中,对于库拉索来说并不算过于困难。
毕竟公安的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在游乐园,毫无头绪地搜寻着那个女孩,不知接下来将会迎来那位丑角为女儿准备的祭奠仪式呢……
贝尔摩德不想自讨没趣,便没再和库拉索多说,她按动着耳麦上方的微型按钮,调节到了另一个频道——
进入这个频道的一瞬间,里面竟刚好传来了声音。
那是一道苍老而又沉缓的声线:“直冲云霄里进了两个人,我雇佣的狙击手未经准许就开枪了。”
“开枪了?”贝尔摩德挑挑眉,“他打的是警察吗?”
“狙击手说不确定,但是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已经被击倒了,另一个正在拖拽受伤的人进操纵室。我现在的位置看不见他们,要接着开枪吗?”
金发女人沉思了片刻,最终道:“以防万一,让你的狙击手先把实时影像传输过来。”
她拿起副驾驶座上的平板电脑,将之翻折之后,下方便出现了便携式键盘。
纤长的五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舞动,不时片刻,自远方俯视而下的画面便连接在了她的屏幕上——
看见上方的画面时,女人美艳的眼眸倏地瞪大——!
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倒映在她的双目上,围着围巾、穿着羽绒服的栗发青年,正在格外用力地拖着一具躯体。
地上的人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但地面却随之余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她几近失态地高呼:“别开枪!”
“告诉你的狙击手,不许朝站着的那个开枪!!”
……
今泉昇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头一次如此嫌厌川江熏这具没什么力气的身体,在把金发青年的身躯拖向掩体时,都会气喘吁吁。
地面的青年面色苍白,平日色泽恰好的唇瓣也失了血色。
他的额头遍布着汗水,眉头痛苦地拧皱在一起,嘴角溢散出破碎的沉吟;他的手虚软无力地按在腰腹处,余数不多的理智告诉青年,他现在必须用手掌按压住出血口——
降谷零受伤了。
当年轻的警视注意到狙/击/枪的光点,操纵着他的另一具躯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他的恋人时——
破空而来的子弹射偏了,一路从他的身体唯一未能遮掩住的地方贯穿而去。
“零,你坚持住……我先帮你紧急止血。”他的声音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当下他们躲藏在控制室内,栗发青年跪在地上,毫不犹豫地扯下自己脖间的围巾。
“贯穿伤至少不会让子弹碎片留在体内。”他的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不知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这个位置附近没有器官,NBC的人马上就会过来带你离开,不要睡……和我说点什么!”
降谷零的失血量非常大。
从外面拖拽进来时他回头遥望身后,数米的血红长痕触目惊心。
川江熏将他的围巾迅速地捆束在出血口附近,绑法很专业,俨然经受过一定的训练——
降谷零半眯着眼睛,头部却越来越沉重。
他恍惚地垂眸看着身下的围巾,越发觉得这个绑法眼熟。
当然眼熟……他迷迷糊糊地想。
他以前在警校受训的时候,练习过这个紧急止血绑法无数次。
“别睡!!和我聊天,聊什么都行!快!!说话!!”川江熏口吻焦急,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头一次展露出这么多情绪。
看起来简直快哭了。
事实上,我们并不熟啊。
降谷零半靠在操控台下方,头无力地歪着,在心下想到。
我们并不熟,川江熏。
我们连同伴都称之不上……
可是你现在的表情为什么如此的……悲伤啊。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