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连忙坐了回去。
“我这些年一直都觉得老师的死因有些蹊跷。虽说法院判决的结果是一场意外车祸,车主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受到了法律的处置,但我还是觉得……”
还是觉得很奇怪。
他暗忖着。
毕竟老师临死前,正准备在第二天开办他的个人绘画展呢。
可谁能想到他去世的第二天,那些画就因为电路老化而失火,被烧了个干净……
今泉晴治垂眸,盯着他交叠在一起的双手。
扣在一块的两个大拇指不由自主地互相摩挲,似乎正在宣泄彼此的不安。
直到另一只洁白纤细的手,温和地轻覆其上。
他抬起头,只见妻子正看着对面的老人,声音坚定而有力:
“那么,师娘。”
“那张照片上到底记录了什么呢?”
外界的雨声又大了。
宫野仁香将双手轻放在腿上,笑眯眯地看向二人。火光还在壁炉间摇曳,周围却似乎又暗了一些。
老妪张开丧失了水分的干枯嘴唇,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下唇。
“那张照片呀……”
下一刻,她的话语却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
*****
今泉昇寻着那还在打架的二人来到大厅前的方向,终于找到了通往地下一层的道路。
楼梯的阶梯很长,甬道逼仄而幽深,向下的尽头几乎不见任何光亮。
他身上没带照明设备,于是只好沿着墙壁一级一级阶梯的缓慢下移。
人在黑暗之中时,听觉就会变得尤其敏锐。
当他迈向下方发出的鞋底触地声,似乎和前头稍有不同时,今泉昇便确信:自己已经到达地下一楼了。
他戴上随身携带的手套,轻抚起周遭的墙壁,沿着墙面偏移的方向,一路前行。
然后,一道泻出白光的大门,展露在他的眼前。
金属制的防盗门只隐约开启了一小道缝隙。
内部是开着灯的,因而刺眼的光线发散向了走廊处。
今泉昇迈着极轻的脚步凑了过去,将耳朵贴靠在缝隙处,屏住呼吸,仔细地倾听着内部——
没有声音。
他等了大约半分钟,却一星半点的声音都没能捕捉到。
屋内似乎没有人,周围也静悄悄的,没有脚步声。
进去看看?
他轻撘在把手处,踌躇了片刻。
这事放在以前,他大约还要再掂量一下自己的情况。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多少时间能拿给他犹豫。
身上带着手/枪和迷药,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于是,他握在把手上的手腕微微一拽——
偌大而高耸的空间,映入那双琥珀色眸子的眼底。
数百张、甚至上千张画作整齐地挂置在墙壁上。
虽然特点不尽相同,画作的水准也高低不一,但当风格迥异的画面以如此之多的数量呈现在人的面前时,那一瞬间的视觉错落感,仍是高耸而奇妙的。
青年的脚步停顿了片刻。
他嗅到了淡淡的颜料味道,有那么一瞬,又好似回到数十年前自己坐在画室,看着父母教课的时刻。
准备参与美术考试的学生们,紧张地看着自己那张被排列在墙壁上的素描,而母亲则抓着细长的教鞭,将其触向一幅幅画面,指出其中存在的缺陷和不足。
这一瞬的呆滞,立刻被今泉昇甩在了脑后。
他重新审视起周遭,这次确信,这座形似藏品馆的开阔空间中,的确没有任何人。
既然伊拉斯特的评审团队就在地下一层评选着可以参展的作品,那么这一屋子的画作,想必都是这次展览前投稿来的作品了。
也就是说——这里也放着他父母的画作。
青年移动脚步,开始在屋中搜寻起疑似带有父母笔触的作品。
父亲很喜欢绘画带有叙事性的偏写实风景和人物,但是真正让他获得成就与外界关注的,却是那些笔触略显诡谲,似乎在描绘一个怪诞世界的超现实主义画作。
他带着自己的画奔赴伦敦,原本就是为了在国外拓展自己的名气,因而带着超现实主义画作的几率,显然更高——今泉昇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快速地浏览并筛选起符合超现实主义题材的画作,无数奇异的色调从他的眼前掠过,他从一面墙迈向了另一面墙。
这些画上都看不见作者的署名。
他猜作者的名字都藏在了画框的背后,可惜他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一个一个地翻看画作背后的名字。只能从自己筛选出的符合条件对象中,逐一确认。
他抬手掀开某个画作的下半部分,侧头打量着藏在后方的名字,看见作者的国籍为西班牙后,便迅速收回了视线。
“不是……”
“这个也不是……”
“……”
当还差最后一面墙没来得及看时,走廊外突然响起了混杂在一起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有人来了。
今泉昇猛地抬起头,他迅速环顾起周围,却意识到这里是个完全开阔,毫无遮挡物的长方体空间。
而每幅画都挂在墙壁上,地面空无一物,更是不存在什么可以藏匿其中的掩体!
“哒、哒、哒……”
脚步声变得更近了,近在咫尺!!
他的视线反复游移着,最后视线锁定在某一角——
“咔哒。”金属门被人从外界推开了。
外面乌泱泱地走进来了近十人,看长相几乎都是英国本地人,身上无一不挂着酒臭味。
走在最前头的男人穿着西装,却迈不出直线,一路摇摇晃晃、大着舌头,愣是把英式英语讲成了美式英语:“咱们挑画挑到哪一步了?”
“还差五张作品。”有一人回答。
“随便挑出来五张不就可以了?伊拉斯特先生明天就要查验结果了!”
“要我说啊,再挑五张画得奇形怪状的作品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