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国。
推崇琵琶公主的大臣对休夜敬畏不已,原因有二:一来是此人有琵琶公主的亲笔信和信物,二来打不过,不敢打。
大部分人心里有些侥幸地猜测两人之间有过救命之恩,英雄救美,休夜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公主驸马,所以琵琶公主才会如此信任休夜。
(琵琶公主:……)
这日,大臣收到消息急急来向休夜禀报:一直对龟兹虎视眈眈的温宿国联合卑陆国意欲攻打龟兹,口号响亮,帮助兄弟国家赶跑汉人贼子。
休夜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只是平淡地吩咐下去,让龟兹军做好迎战的准备。
他是外人,龟兹上下对他强行上位的手段心有余悸,对他这个人也畏惧不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为保卫国家而出力。
龟兹王也收到了这些消息,权衡利弊之下,决定将原本动用先王宝藏买通的复国大军用来抵御温宿和卑陆。
若是龟兹被温宿和卑陆攻打,他便是想复国也没有国可复——于是这种情况下,琵琶公主走马上任,担上率军前往龟兹的重任。
龟兹国的名将也随龟兹王逃至此处,此去一同支援龟兹,一为打跑温宿与卑陆,二为转头攻下龟兹,赶跑休夜。
琵琶公主心中几番思量,决定暂且不先与诸位将军讲明休夜的事。
而且说实话,她与休夜之间并无信赖关系,休夜或许会将王位还给她,但也有可能将一切据为己有。
休夜就是这样难以琢磨的人。
琵琶公主整顿好大军,临行前去往王妃帐子,假王妃和假侍女都昏迷不醒。
无论怎么威逼利诱,这两人对石观音的忠心都非同一般,咬牙不肯吐露半分信息。
不过唯一算好的一点的是,这位假侍女骤然失去行踪,引出了驻地里其他石观音派来的卧底,个个忠心耿耿,发现没有用后被琵琶公主一剑穿心。只有假王妃和假侍女留有一命。
琵琶公主真想向石观音学学怎么把控人心。
她冷冷地瞧了一会儿,转头便吩咐下去,让人抽空不留痕迹地杀人放火。
不管石观音究竟有什么意图,但顶替王妃的身份必然不怀好意,索性将这个身份毁得一干二净,不留丝毫余地。
至于父王……。
琵琶公主漠然无比,懒得多想。
连枕畔人换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她的父王已经愚钝到不可救药了。
琵琶公主随军去往龟兹援助,去后两日,“王妃”病情恶化,撒手人寰,条件仓促,未能大办葬礼。
龟兹王悲痛欲绝,眼下又有复国大业,难以分心,自然不曾注意到其他的细节。
龟兹国。
陆小凤风尘仆仆赶至龟兹时休夜已经收到消息,面对陆小凤的告诫,休夜神色冷淡,和面对大臣时的表情毫无二致。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陆小凤眨眨眼,转头便拉着司空摘星问休夜这个国王当得究竟怎么样。
司空摘星握着羊肉串,神色一言难尽,竟然隐隐有点佩服:“当得不错。”
比他最初以为的还要好。
龟兹国擅制丝绸,以此和大齐、以及外部做贸易为生,休夜当上国王之后,想出的一些法子竟当真有用,龟兹也确实有好的变化。
但这并没有让龟兹人对他心生敬意,只有恐惧。
陆小凤呆了呆:“他是第一次当国王吧?”
司空摘星沉思:“他这个年纪,总不能是第二次。”
况且休夜怎么看也是个汉人,唯一一个当国王的汉人是大齐皇帝。
陆小凤叹了口气,问道:“你这些日子在龟兹做了什么?别告诉我你天天吃羊肉串。”
司空摘星道:“天天吃倒不至于,只是四五天吃上一顿。”
陆小凤盯着他看了看,伸手。
司空摘星眨眨眼,三下五除二,飞快吃完,把四根光秃秃的签子塞进陆小凤手里。
陆小凤:“……”
旧景重现,司空摘星拔腿就跑,陆小凤抬腿就追。
追逐途中,两人路过一道长廊,长廊下,白发剑客垂首擦剑,听见动静抬眼望来。
那一瞬间,休夜露出了很寂寞的神情。
隔得太远看不分明,陆小凤欲定睛细看,休夜却收了剑,转身离去。
温宿与卑陆大军压境那一日,休夜站上城门。
下面厮杀声不休,大军深处,有人身披铠甲骑马坐镇,气势凛冽,应当是两军大将。
休夜挽弓搭箭,双目黑沉,面无表情地拉弦瞄准,箭如闪电,直插大将左目。
大将心神剧震,来不及多想,仓皇退让,第二箭,穿过铠甲缝隙,直插入喉。
他仰头握住喉间的箭矢,“嗬嗬”两声,翻倒落地,荡起一片尘土。
寂静从大将四周向外蔓延,人人都回首望向那空无一人的高头大马,一时失语,脑袋不能理解方才发生了什么。
大将……死了?
敌方大将死了!
龟兹士兵精神一振,龟兹大将抓住时机,举起长矛大喝:“上——!!!”
休夜又面无表情射了数箭,抽箭、射箭,一气呵成,接二连三地不断有人跌落在地,又在后方人马的践踏下痛苦□□。
敌军士气低落,与之相对的是休夜眼中渐渐绽开的疯狂,他将弓箭还给一旁的弓箭手,缓缓垂目,嘴角微扬,带着笑从众人面前大步走过,翻身上马,策马赶往战场。
陆小凤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他。
他们没有必要牵涉进龟兹国的事情,所以跟着来之后也只是站在这里看着。
今日天高气爽,阳光灿烂,休夜所过之处,一片死寂。
……休夜,真的是把杀人当做乐趣吗?
陆小凤想。
可在这场战争之前,休夜只杀恶人。
和西门吹雪相似,却又不完全相似。
“剑客真难懂。”
司空摘星说出了陆小凤的心声,他拧着眉头,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