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羿虽然姓雷, 但并非六分半堂的直系弟子,他只不过是刚好姓雷,又刚好加入了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分堂众多, 总堂位于汴京繁华处,只有优秀的直系弟子能被喊去总堂。
雷羿惨遭失恋,又被逮进去和情敌面对面坐牢,心情郁闷;第一次去总堂却是因为自己斗殴误伤路人一事。
总堂的管事对他说:“步明灯身份特殊,陛下对他十分青睐,如今还暂住与神侯府, 金风细雨楼打算派苏杭携礼致歉, 你也要去。”
雷羿鼻青脸肿带着歉礼登门,路上还遇见情敌苏杭,结果两人在神侯府门口等了小半天,从追命捕头口中得知今日很难见到步明灯,他沮丧地回了总堂, 小心翼翼地把情况一禀, 在堂外等了半晌,管事让他先回去。
虽说被叮嘱要诚恳向步明灯道歉......可是雷羿到现在都不知道步明灯到底长什么模样,他甚至没敢说自己不知道步明灯的长相。
他和苏杭斗殴时醉得不清, 脑子和眼睛都被浆糊糊满,那时四周又昏暗无比,他怎么可能看清步明灯的模样?就算说步明灯面色苍白穿着淡色衣裳,可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呢?
病秧子的话, 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不也是个病秧子么?
雷羿心知自己今后怕是很难留在汴京, 办事不利不说还给了金风细雨楼找茬的由头。
一想到这里, 他便沮丧得难以自拔, 在沿途守卫的注视下, 出了总堂界地便去借酒消愁。
此时天色已晚,雷羿选了个僻静的酒楼,苦于囊中羞涩没能点包间,缩在二楼的角落默默喝酒。
二楼比一楼安静许多,几乎没有客人。
靠着栏杆一侧有两位客人对坐,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既没有吃饭也没有喝酒,反倒握着笔在那写字,偶尔相视一笑。
雷羿:......咦?
他脑袋昏沉,只瞅着那两人你写罢后我来写,硬是不开口说话,很是茫然,心中思忖:莫非如今的读书人都以纸笔而非口舌交流?
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看了许久,栏杆边的两人一句话都不曾说,纸却是换了一张又一张,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晏游和步明灯是真的没什么好聊的,好在步明灯的人设是个哑巴,不用仔细想他们该谈什么,只等着主线角色们的脑补就行。
所以两人正在玩画画接龙。
这家酒楼是六分半堂的酒楼,也是狄飞惊偶尔会来的酒楼,因为没有六分半堂的标志,连六分半堂中有一大半的人都不清楚。但晏游手持游戏系统,堪称无往不利。
狄飞惊不在这里,但晏游一个人来的次数不少,酒楼的掌柜看晏游带着个陌生人上门,还携着笔墨纸砚,表情镇定无比,等到看他们用完饭后叫来小二清理桌面——之后开始画画,表情仍旧镇定,但眼睛里分明布满问号。
雷羿迷惑得很,酒意上涌,抱着酒罐慢吞吞得走上前,在桌面上看到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王八。
步明灯微微仰头,认出雷羿,移开视线,而晏游对雷羿道:“如何?是副不得了的大作吧?”
雷羿脑子进了水,认真地端详片刻,道:“是只了不得的大王八!你们怎么喂的?”
晏游拿起笔在纸上随手画了几条小鱼小虾,道:“这样喂。要来点吗?”
雷羿道:“生鱼不好吃。”
晏游唰唰在小鱼下面画了堆篝火,道:“我给你加点火,带回去和你的心上人一起吃吧。”
他不提心上人还好,一提雷羿便想到自己逝去的恋情,悲从心来,潸然泪下:“呜——-——哇--!”
晏游看着他,步明灯却别过脸,嘴角微微上扬。
雷羿伸手擦泪,放下手时忽然瞥见步明灯露出的右侧脸颊上的伤,迟钝的脑子开始转动,问道:“你也受伤了吗?”
果然是没认出来。
晏游想。
“因为被卷进两个为情所困的男人的争斗中,他受伤了。”
晏游帮新朋友解释,步明灯点了点头,看向雷羿。
雷羿僵住,这遭遇似乎有些熟悉......而且这位公子一句话也没说……
楼梯上狄飞惊悄然冒出,对此刻洋溢着古怪氛围的二楼表示沉默,安静地在一旁坐下。
晏游看见了他,挥手:“哦,你来了!”
雷羿回头,看见狄飞惊后酒醒了大半,冷汗直冒:“大堂主!”
狄飞惊一顿,这才知道方才说了一堆傻话的醉汉是六分半堂的弟子。
晏游“啊”了一声:“你们认识?那我和步明灯先走一步——”
雷羿汗毛倒竖:“等一等,我还没道歉!先别走——”
晏游笑眯眯地点头,拉上步明灯,两人抄起桌上笔墨纸砚,头也不回地走了。
雷羿:“........................”
晏游对步明灯道:“这样也算对他的惩罚了。”
步明灯笑着点头,脸颊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被牵动,他眉头微蹙。
“很疼吧。”晏游道,“看起来就很疼。”
而且事实上确实很疼。
步明灯还是点头,嘴角微微扬起。
天际明月皎皎,繁星闪烁,虽然在旁人看来是两个人,但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步明灯不会被晏游这个本体影响,谨遵人物设定,某种意义上他二人也算不同的个体。
“来,握个手。”
晏游和步明灯握手,停顿片刻,相视一笑。
身为步明灯新认识的朋友,晏游跟着步明灯回到神侯府,门房先是看见步明灯,随后才看见步明灯身后的晏游,对晏游的身份产生了疑问。
晏游举手道:“我是步明灯的新朋友,和你们家的三四两位捕头也是朋友。”
门房急匆匆地跑进屋通报,半刻钟不到,追命出现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