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水城。
一处偏僻无人的破屋。
天光微亮, 一缕清风透过破烂的窗户吹入屋中。
破屋深处,被绑在椅子上、黑布双眼的男人苏醒过来。
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枝叶摇摆时发出的唰唰声, 虫鸣鸟叫,身上一股凉意。
记忆复苏, 陈付七想起昨夜在步明灯房间看到的的黑影,开始挣扎。
四肢紧缚在椅子上, 陈付七挣脱不得, 焦急地停下无谓的挣扎,转而开始思考如何从当前境况脱身。
就在这时,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轻笑。
陈付七心脏一跳,竖起耳朵,大声喝道:“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脚步声响起, 对方靠近, 草药的气息在身周的空间蔓延开来。
“我管你是谁。”王怜花漠然地看着他, “说,你去步明灯房间做什么?”
王怜花在和风萧争斗翻滚时受伤,额头伤势最重,他下山回到据点,一边骂着风萧, 一边为自己敷上草药疗伤。
那日风萧对步明灯态度古怪,还直接道出步明灯来历——洛阳人氏——王怜花也是洛阳籍贯,在以“周卓”的身份与步明灯相交时他便从步明灯那里得知过对方的出身。
得知步明灯籍贯后他便立刻命人去查,就在前天,王怜花收到了有关步明灯的调查信息。
他那时以为步明灯与休夜没有关系, 打算暂且冷处理, 便没有细看, 下山之后立刻翻看起来。
步明灯先天不足,幼失怙恃,于风雨飘摇中稳住步家这一艘孤舟,此后数年,足不出户,只与寥寥几名仆从为伴,守着偌大的宅院,做些奇怪的发明。
来仓水之前,步明灯曾去过汴京,王怜花猜测他所说的“说书先生”便是在那时遇见的。
仅从步明灯的经历来看,他和风萧扯不上半分关系,就像休夜与风萧,天南地北,西域苗疆,遥遥万里,不可能见面。
可风萧对这两人都表现出不同于其他人的在意。
王怜花对风萧咬牙切齿,入住步明灯隔壁的房间,打算守株待兔。
结果没待到风萧,反倒捆来了一个没脑子的家伙。
南山剑客陈付七,武当俗家弟子,除了钱多以外没有别的优点,名声都是用钱砸出来的。
王怜花盯着他,步明灯初入仓水,这人曾因为在客栈丢了东西而大闹一场,但被步明灯教训一通,空手而归。
莫非还在怀疑丢失的东西被步明灯捡去了?
陈付七一言不发,他若是说自己是来找东西,被接着这么问下去,定然会答不出来。
“你要找什么?”
“……!!?”
跳过了没必要的对话,王怜花心中有所猜想,直接发问,一针见血,陈付七的惊慌做不得假。
“你丢的东西莫非见不得人?”王怜花若有所思,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陈付七额角一抽,黑布下的眼睛不安地转了一圈:“不是!”
看不见外界导致一切细小的心神变化都通过他的肢体表现出来。
他间接回答了王怜花的质问。
王怜花思考: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般都有哪些?
他开始一步步地逼问,王怜花学过审讯的手段,逼问时驾轻就熟,让人备受煎熬,一刻钟之后,陈付七露出软化的迹象:
“您知道我是谁吗?”
他小心翼翼地确认。
“南山剑客,武当弟子。”王怜花耐心地回答,“我认得你,你不认得我。快说。”
陈付七咽了咽口水,解释道:“我丢的东西是一枚明珠……是我宝剑上的装饰,明珠极为少见,是我花费重金得来的,之前它从剑柄上落下,我一直纠结用什么样的宝剑才能配得上他——在我入住客栈前它一直被我仔细收着,除了步公子,我想不到会落在谁的手里。真的!我不想和步公子起争执,所以才趁他昏迷之际连夜来这里寻找明珠!”
这理由其实挺正当,前因后果,应有尽有。
陈付七剑柄上确实曾装饰有明珠,那颗明珠耀眼无比,几乎盖过宝剑锋芒,在江湖上一度津津乐道。
王怜花扯了扯嘴角,对陈付七的话只信了一半。
既然是那么珍贵的明珠,却只敢像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去确认,不用想都知道有鬼。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怜花懒得迂回,一把掐住陈付七面颊,迫使他张口,往里塞进去一枚药丸,手一推,陈付七被迫咽下。
他惊恐不已,想吐却吐不出来:“你给我喂了什么?!”
王怜花笑眯眯的,有一种久违地欺负人的畅快感受。
对啊,他平常可是被人说为人阴狠毒辣的千面公子。
“是毒药。”他笑盈盈地说道,“半个时辰内你不说真话,我不给你解药,你便会浑身溃烂而死。”
陈付七惊恐万状,干呕一声。
王怜花悠然自得,在一旁捞了张椅子,等他说实话。
离半个时辰还有一刻钟,陈付七渐渐感到不适,浑身瘙痒,皮肤干裂,再症状更严重之前,他向面前不知来历的人屈服了。
陈付七惶恐不安地将事情和盘托出,包括幽灵山庄的事,和他一直以来杀人夺财的事情。
王怜花挑眉,饶有兴致地听了下去。
武当派内,步明灯悠悠醒转。
他每次昏迷,模样都十分苍白,但只要吃下瓷瓶中的红色药丸,步明灯的面色便会有所好转。
叶孤鸿走进院中,步明灯已洗漱完毕,干净清爽地站在树下,晨雾朦胧,青年身形瘦削,弱不禁风,望见叶孤鸿,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的笑容。
两人打过招呼,叶孤鸿关切地询问步明灯的身体状况,当然,他只得到了笑容和颔首作为回应。
步明灯从叶孤鸿口中得知武当派目前的近况,掌门昏迷,木道人为临时掌门,两派未能决出魁首,独孤一鹤及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