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个热水澡后,我窝在自己的床上,沉沉地陷入睡眠。
时钟滴滴答答地在一隅空间游走着。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的夜景,而我房间卧室的灯开着。
视网膜中似乎有一个人坐在我的床边。
老实说,大半夜看到有人坐在床边,一般人都会吓个半死。
可是或许是因为房间的灯开了,又或许是我的意识还没清醒过来,我并没有受到惊吓。
我慢半拍地往来人看去。
……是太宰先生啊。
没有察觉到少年一瞬间错愕的神情,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睡眼朦胧地贴近他,小动物似的蹭入他的怀中。
身体亲密的相贴。
咫尺之间,我能闻到对方身上干净的药物消毒水味。
我满足地在他的怀中弯了弯眼眸:“嘿嘿~抓住太宰先生了。”
太宰先生安静了片刻,伸手回抱住了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嗯,被泉酱抓住了。”
他低声说道。
我想这或许是梦境。
太宰先生怎么可能大半夜出现在我的房间,又怎么可能说出“被我抓住了”的这种话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不,是夜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即便是梦境,太宰先生愿意跟我贴贴,我依旧十分之开心。
“伤口是处理过了吗?”
我问他。
太宰先生:“嗯。”
“疼不疼?”
我想了想,又问他。
太宰先生的话语中,似乎有点小埋怨的情绪。
“比森先生的手法温和一点,但不得不说,不想去第二次。”
我忍不住笑了声,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辛苦啦,太宰先生。”
这一次,太宰先生安静了很久。
我的精神本来就又困又疲惫,这么窝在他的怀里,意识又逐渐地坠入睡梦之中。
梦中梦啊。
我迷迷糊糊地想。
恍惚之间,我似乎听见太宰先生说我是个小骗子。
“明明泉酱说了,我死了都不会遗忘我,可是你明天醒来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
安静了一会,他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悄声在问我。
“为什么泉酱突然说,不会遗忘我呢。”
我的意识已经支撑不了我思考复杂的东西了,只是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了“遗忘”和“为什么”这两个关键词。
莫名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对太宰先生说些什么,我从他的怀中退出来了点。
我努力地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
“太宰先生,我曾经看过一段对死亡的描述,很有诗意的话。”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我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我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根手指伸出来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柔又有力量。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
我弯了弯眼眸,朝他笑了笑,“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因为太困了,我仅仅只是复述完这一段话,并没有多加解释是什么意思。
我并不觉得我说了什么很特别的话,但太宰先生的表情有一瞬间像是被打碎了的玻璃。
“原来是这样。”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即便你尊重我死亡的选择,但其实还是希望我活着吗?”
他似乎是有点高兴,又似乎是有点难过。
“真是过分啊,泉。”
他低声道。
后来我本来是要睡着了,耐不住太宰先生老是在我耳畔问我问题。
他问我,我明天要是真的忘记了怎么办。
我说我有自信记住太宰先生。
即便大脑的记忆忘记了,再次遇到同样的场景后,心脏的记忆依旧会再次跳动。
他又问我,什么叫心脏的记忆。
我说要是我忘了,就带我再去一趟游乐园。
“泉酱,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地方去了……”
我是不太清楚太宰先生没地方去是什么意思,但困倦极了的我,面对一只说自己无家可归的猫猫。
我当然是直接把他摁在床上,让他先睡觉,明天再想住哪里。
“有我在这里,太宰先生怎么会没地方去呢?”
给他盖上被子后,我记得我好像是这么说的。
迷迷糊糊之间,我仍记得太宰先生说他不喜欢睡地上。
所以我在旁边的地上打了个地铺,之后干脆利落地关了灯。
“晚安,太宰先生。”
卧室的空气似乎流动得缓慢了起来,隐隐约约能够听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半梦半醒之际,我似乎被一个人抱起来,重新放回了床上。
“如果这种感情,也能被称之为喜欢。”
我听见少年低声的呢喃。
那之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我的唇瓣处,一路下滑至脖颈。
与之相反的是,手腕上似乎被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
“是泉来审判我,好像也不错。”
当清晨的一缕阳光降临大地时,我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挣扎着睁开了点眼睛,我习惯性地摸了摸床底下的手机,将闹钟按停。
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迷迷糊糊地碰到一个热源时,我的身体下意识地蹭了过去。
好暖和啊。
几十秒后,我瞬间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