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伸手不见五指。
徐千屿还是如上次一般, 以透视符视物。只是看到人影以后,立刻将符纸揭下,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手捏一个点火诀, 走上前去。
幽暗火光映照沈溯微的面容。他在打坐,双目紧闭, 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层近乎透明的影。
徐千屿还没说话, 沈溯微便开口道:“怎么不睡?”
“白日睡太多了,我睡不着。”
沈溯微仍闭着眼,只是在徐千屿又向前一步时轻道:“止步。”
这喝止冷漠而有距离感, 徐千屿听了心头不快,偏要抬脚往前迈一大步——结果师兄也没有拿她怎样。
徐千屿便坐在了他的对面, 歪头观察他半晌:“师兄, 你为何跑到这里打坐?”
沈溯微睁眼看着她, 眼珠倒映着两簇跳动的火光, 愈显黑而深秀:“我心不静。”
“那你现在静了吗?”
“……”
徐千屿环顾一下四周,语气中难得有些怯弱:“可是这里很黑。”
言下之意便是反问他,要一直在这里呆着么?
无光亦无声,她觉得在这地方, 正常人会感到压抑。除练剑之外,徐千屿不那么喜欢剑冢,师兄滞留此处,也让她有心慌而无法把握之感。
沈溯微没有回答。
说来奇怪, 他儿时是如此憎恶黑暗牢笼, 不惜打破一切逃出生天;但出来后,他同旁人, 同这尘世, 却仿佛总是隔着一层, 退无可退时,他总是选择静坐剑冢。
黑暗如一条包容的黑色河流,他的不安和恐惧,猜忌和刻毒,可以肆意流淌其中。
但手上攥火的徐千屿显然是误入。她一来,黑暗便尽数退后,他记得自己的身份,与尘世的关联忽又明晰起来。
沈溯微道:“我送你回去?”
“你跟我一起回去嘛。”徐千屿道,“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徐千屿见他不动,又道:“那我在这里陪你也行?”
此处灵气充沛,她便强行挤进师兄与墙壁之间,摆出打坐姿势,开始练内功。
到底作息有规律。二人相对打坐一会儿,徐千屿不知不觉开始打盹。
惊醒后连忙看向对面,果见沈溯微盯着她看,大为丢人,又觉得地面冰凉冷硬,很不舒服,便朝沈溯微爬过去。
沈溯微伸手阻她,但已晚了,徐千屿直将脑袋抵在了他颈窝,长发落下扫在他襟口:“困了。”
虽相识已久,但这样的身体接触,还是每每令他僵硬。但她靠过来时,又似缺失已久的东西重新归位。
但凡得到过,被填满过,便知道剑冢内多空寂,所以他无法拒绝徐千屿。
但他不知道,她在无真那里时,是不是也是这般?
徐千屿结境,灵府内如火灼烧。她靠过来也有借沈溯微降温的意思。她调整了好几个姿势,师兄气息冰凉,如一座玉雕,没有反应地任她靠着,也没有帮她调息。
她很不满意,便从袖口摸进去,去牵沈溯微的手。
沈溯微忽然将她拉起来,推开些距离。
从未被如此对待过,徐千屿一时呆愣在原地,心跳得有些痛苦,她见沈溯微默然从怀中取出一匣,匣中放着一枚琉璃珠似的灵丹,内里包裹着冰晶状的雪花。
“我从竹语阁帮你要了一枚雪魄灵丹,专为弟子结境所用。”
徐千屿明白了,此物对症下药,师兄以后不必再给她调息。
不调便不调。徐千屿伸手取用,沈溯微却忽然将它挪开,直直看着她:“此物太寒,你非冰雪道,直接服用,损伤灵根。你若同意,我渡给你。”
徐千屿尚未反应过来怎么个渡法,大约听懂是“要给,但有什么条件”的意思,稀里糊涂地点了头。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溯微将雪魄灵丹喂进自己口中,然后……
松风扑面,徐千屿贴住墙,瞳子睁大,霎时出了一后脊冷汗。
所谓的渡便是渡气。
既只是渡气,沈溯微丝毫没有触碰到她,单是扶着墙壁,二人的唇相隔两指距离。不必她学习渡气,她想说句话,一张嘴,他口中冰寒之气,自然被她吸收。
雪魄珠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火光摇曳,呼吸交缠,徐千屿心跳紊乱,有些难以呼吸,眼神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落在沈溯微的唇上。
他不笑时,很有些如霜似雪的冷意,拒人千里之外;但唇色偏又生得殷红,惹人犯禁。
徐千屿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头没尾道:“我亲他一下,不影响他成大道吧?”
系统大惊:“?等一等,你冷静一点……我草!”
徐千屿已向前一贴,轻而易举地触碰上了一片凉意。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先似碰到了正融化的雪花,随后对方一动,她意识到自己冒犯的是谁,麻痹感自唇上迅速荡开。
徐千屿还要再碰,便被两指抵住嘴唇。
徐千屿在发抖,是因太紧张了。沈溯微以指隔开她的唇,睫毛颤动,亦在无法抑制地战栗。
他鄙薄自己的劣性,明知道徐千屿好奇,还要故意引诱她,想让她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就是不想让她的目光,转到旁人那里。
可有半分君子所为,又哪里是师兄该做的事。
烛火晃动,徐千屿看他的眼神隐有痴迷,榴红的唇珠被照得丰盈润泽,他的指尖从上面一点点擦过,慢慢地蜷起,似一种默许。
徐千屿得了允准,立刻抱住他的脖颈,急切地贴上来,继续探索她方才未探索之处。
沈溯微闭上眼,任她四下贴了一会儿,抚摸她的脸颊,压着她吻了回去。
呼吸混乱间,徐千屿感觉到轻微的回应,便又是一片空白,但他一沾即离。徐千屿搂着他的脖颈,嘟囔道,“师兄,哥哥,你不能是我的吗?”
沈溯微没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