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屿跌入洞穴, 又被黑气凝成的荆棘交缠扯住,猛地悬停。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在浓郁的桃花香气中睁眼, 望进谢妄真幽黑的眼睛。这双眼不笑而蕴着三分情,曾经如此吸引她,但现在却似带着铁锈气味的冷雨,让她感到惧怕和危险。
“是你。”谢妄真轻道,荆棘微松。
徐千屿又猛然下跌, 她骇然抽出凰火打魂鞭一卷, 正与少年俯身搂抱的动作撞个正着。
鞭子结结实实抽在谢妄真身上,将一缕黑气打得蹿出头顶。正如当初他将她送上墙头又接住一般,谢妄真没有松手, 两人几乎一起滚落在地, 徐千屿一鞭将他挥开数尺。木剑飞至空中,剑身泛红,嗡嗡作响,似勃然大怒。
谢妄真终于想起来了:前世当着他的面滚落山崖的人,令他初尝痛彻心扉之感的人, 是徐千屿。
面上的皮肤如碎瓷般绽出裂痕,魔王抬起头, 以鲜红如血的眸子注视着她:“小姐。”
徐千屿浑身又痛又累,使她心情暴虐:“你滚。”
木剑飞至身下,将她托起, 徐千屿立即沿杆向上爬。
谢妄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颤抖:“看我一眼好么。”
八条火龙猛然窜出, 将四周陷于火海。那根木杆竟在光亮中扭曲融化, 断了逃生之路, 徐千屿手中鞭子卷起,一星细弱的凰火跳出来,抵抗着四面的深渊之火。
徐千屿意识的“尾巴”上那线水光忽而发亮,迅速在她皮肤上裹上一层冰凉的水膜。徐千屿没有感受到灼烧,但灵府却被激得开始发热,大约是“境”又出了问题。
但沈溯微的锁现于人前,谢妄真勃然变色。
深渊之火迅速收紧,一只苍白的手扼在徐千屿脖颈上,但没有用力。
谢妄真望着她,笑道:“当初在水家,一早吃了你,就好了。”
笑至末尾,是个极度难受的神情。
随即他瞳孔微缩,倒映出一片叶子,徐千屿亦翘起嘴唇道:“我帮你种的浮草申崇好喝吗?”
谢妄真的眼神落在草叶上。徐千屿手中的浮草申崇抖得像甩动的狗尾:“我日你奶奶的腿啊!快快快把老子收回去。”
谢妄真半晌没有说话。
面前的人,仍然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然而徐千屿的一双瞳子极亮,如同顽石珠玉,满是恨意道:“你不是很了不起么?你和陆呦不是这世界的中心么?告诉你,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徐千屿。你敢践踏我,我就杀了你。”
扼在脖颈上的手猛然收紧,木剑亦飞扎而下,没入魔王背脊。
谢妄真在剧痛中吐出一口血,瞳孔颤抖,心想,他都没用力,小姐真狠啊。
于上空轰然落下一个人影,重重地将火龙荡开,将谢妄真拍开数尺。
申崇立刻缩进袖中,徐千屿一抬眼,便看到徐见素怀里抱着双目红肿的徐芊芊。
徐见素见她盯着芊芊,解释道:“她以为你死了。”
徐芊芊登时有些尴尬。徐千屿擦了一把嘴角血,不自在道:“修士没那么容易死的。”
徐见素身后立起少年的影子。火光中,谢妄真冷道:“徐见素,你也想对长老不敬?”
凌波剑握入掌心,蓄积着嗜血杀意,徐见素背对他啧然道:“师叔好好的,老是同我这个师妹过不去做什么?”又低声问徐千屿:“带芥子金珠没?”
“没。”徐千屿反应过来,“你想安顿芊芊,可以把她放进我的境中,我的是平境。”那里面还有一张小床,以往觉得没用,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你结境了?”徐见素看她的眼神惊疑中带着妒忌,“你不是才筑基吗?”口中如此说着,手却已经贴近徐千屿灵府,“真的假的,我试一下。”
话音未落,徐千屿毫无防备被推开数尺,后背撞在墙上。
徐见素神色大变,甩手骂道:“你他妈哪是平境?离火境,你想把芊芊火化了。”
徐千屿没听清他的话。因为眼前金光闪过,她的意识中一直旋转的第三枚铭文,忽而出现了清晰的形态:是一颗太阳,夹在两片断垣之间。
也不知道作何用途。
徐见素已经持剑接住谢妄真一击,徐千屿听见徐见素骨骼破碎的闷响,方知谢妄真在她面前有所收敛,他的修为早在元婴之上!
徐见素擦一擦脸上血,仍是无所谓的样子,他已将徐芊芊放进自己的“境”中,丢给徐千屿一颗雪魄灵丹。
“小师妹,这个人给我,上面那个女的给你,能打死吗?你要不行先拖一会儿,二哥一会儿出来帮你杀。”
说完自觉失言。他同徐芊芊说话说习惯了,竟然叫错称呼。
徐千屿正觉“境”中灼烧,结过丹药便吞进腹中;又听得“二哥”两个字,如羽毛轻轻拨过心上,没有说话,拔剑便走。
陆呦听到二人对话,一阵悲怆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徐千屿和沈师兄有超出师兄妹的关系,你妹妹不是喜欢沈师兄吗?你不为她做主么?你现在偏帮徐千屿,日后要后悔的。”
“不可能,少放屁了。”徐见素不耐烦道,“沈溯微那个人没有心,他谁都看不上,再说了小师妹也没二两肉。”
徐见素以己度人,认为只有胸大腿长的才能称之为“女人”。徐千屿实在矮了点,只能算小狗,沈溯微对这种类型怎么可能有兴趣?
但那话却令谢妄真发狂似的再度攻来,徐见素结剑阵如网,拦住一击,同时将徐千屿胳膊一拽,抛了上去。
徐千屿回到所来之处,便知陆呦为何没能走脱。
徐见素刚才出手狠辣,将她的一只脚踝扭断了,她的弟子服下摆血迹斑斑。陆呦坐在地上,娇嫩的脸庞上泪珠涟涟,像一只被捕杀的幼鹿,十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