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走到了上坡路的中段。
青木眨了眨眼:“诗绪里,你的眼睛。”
“……怎么了?”紧张等待刺激的我反应慢半拍。
“在阳光下,好像焦糖哦,还有琥珀。”
我注意力不在这里,不过脑子地回答道:“谢谢,你的眼睛在阳光下挺像黑豆的。”
“?”
过山车向下冲,猛烈的风打在脸上,青木好像说了什么话,都被风吹灭。
下了过山车,我连后面那两个陌生人不善的眼神都忽略了,整个人轻飘飘的,踩在棉花里一样。
青木倒是看见了那两人,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差劲,还不等我走人就立刻将鸭舌帽戴我头上,阴影投下,头顶的触感让我一懵。
青木按住我的肩膀,一副护食的模样,凶狠道:“看什么看!丑八怪,快滚开!”
我瞥一眼明显是在看青木而不是我的两人,沉默了:“……”
总之,他们毫不意外地吵起来了,我夹杂在中间沉默得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偏偏青木还执着地相信肯定有人在觊觎这个人偶。
青木不是愤怒的骂人,是刻薄的嘲讽,碾压式讽刺,那两人再跳脚也压不过他自带的高高在上的气势。
最后他们丢下一句狠话便灰溜溜逃走。
我人都麻了。
作为男女朋友,理应该去坐一次摩天轮的,可是青木不屑地嫌恶道:“一想到每个厢里都有又臭又不自量力的人接吻,就想吐。”
“你说的我都不想坐了。”
“那我们快走吧!”
“我还要去店里拿我放的东西,你在这里等我。”
下午四点,我回到上午工作的地方,拿工资和遗留下的一些细碎小物。
此时的游乐场,客人逐渐变少,我走回青木在的广场时,应该能一眼看见那显眼的人,但我望了半天,找不到人影。
我只好去问附近的一家寿司店的服务人员:“你好,请问你看见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特别好看的男生吗?”
“诶?”服务员回想片刻,“好像十几分钟前看见他和两个人走了。”
我惊了:“啊?”
他没等我啊?虽然以前也有没等我自己走的情况吧……
我决定按照服务员说的方向去找一找再说,顺便还拜托了广播站的工作人员播报一下。
于是在传遍整个游乐场的广播声音中,我前往寻找。
——“青木富江同学,请您听到广播后,速到服务台,有人在寻找您。”
——“青木富江同学,请您听到广播后……”
一共播报了三遍。
我走了几百米,没在显眼的地方找到他,反而是在偏僻没有设施的绿化带找到了。
那是由一扇卷帘门关闭的装打扫工具的小房子,卷帘门离地有一丝缝隙,但需要人趴在地上观察才会发现。
起初我并没有找到,张望片刻,“青木——?”
直到卷帘门发出轻轻击打的声音——
***
十几分钟以前。
四点零三分,青木在广场等待。
四点零四分,遇见那刚吵过架的两人,两人思考过后依旧压不住对青木的痴念,觉得他身上带着足以蛊惑人心的魅力,以至于能忍受他的坏脾气,于是软化了态度再次搭话。
四点零六分,再次起争执。
四点十分,两人失去理智,破口大骂,扬言要他和那个同行的女的不得好死。
少年彻底冷下脸,幽深的眼珠仿佛在拉人落下地狱。
他忽的一笑,“那我们去那里吧。”
四点十二分,在卷帘门内,那两个人被青木三言两语激起互斗独占的心思。
四点十五分,青木死亡。两人重伤听见了广播声,慌张潜逃,在外界又因为争执,其中一人被杀,另一人彻底变成逃亡者。
四点二十分,躺在冷硬水泥地上的少年眼睛恢复了神采,从卷帘门的缝隙里,诗绪里正好找过来。
他的脖颈处有严重的勒痕,脖子呈现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乌青红色混乱一片。
那双黑眸忽的一眨。
诗绪里被卷帘门内的敲响吸引,宛如一个无知无辜的跳入圈套的可怜少女,疑惑又犹豫地靠近。
“青木?”她问道。
地上的少年声带撕裂,并未完全恢复,缄默地注视,没有答复。
只是从缝隙里远远看着她,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视,平静如死水的黑色潭下,沉浸出翻涌的渴望。
他也不知道在渴望什么,只觉得在缝隙里逐渐靠近的诗绪里特别可爱。
脖颈的伤痕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复,在诗绪里到达时已经恢复如初,她蹲下来,打不开卷帘门,便将头低下,往底下的缝隙看,琥珀一样的圆润眼睛出现在缝隙里——刚好对上倒在地上,特地靠近缝隙的青木微弯的黑眸。
他贴近,于是亲了她的鼻尖,煞白的脸在黑暗中勾起笑意:“诗绪里,捉迷藏赢了呢。”
……
***
我找到了青木。
骤然在卷帘门的底下对上一人直勾勾紧盯的眸,还是被氛围烘托出的能做噩梦的执念眼神,随即被亲了一下,我吓得差点后退,幸好及时反应了过来。
“……你干嘛呢!别吓我。”我抱怨几句,“门怎么打开?你不会被锁里面了吧?”
“呵呵呵呵”青木唇畔溢出几声愉悦的笑,“诗绪里,你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打开了。”
我一噎。
真是对不起了,我力气太小了一时间没发现。
卷帘门生了锈,很难打开,只能使劲。
我憋了憋气,双手扣住卷帘门的下方,正努力往上抬。
那扣在内门的指节就被翻身趴在地面上的青木亲了一下。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松手:“……青木,你不要打扰我!!”
我继续,才打开一点点距离,青木就躺在地上从我脚边咕噜噜滚出来。
他这动作让我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