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秋心中惊骇不已, 失声道:“怎么是你?”
明明是完全相同的脸,气质、语气、神态、性格却都截然不同。
——这分明是剑尊的副人格!
可他不是应该在后山禁地的无尽峰镇压冥河魔气的吗?!
尽管跌坐在地,本应无比狼狈, 那人嘴角却依然噙着一抹带着戏谑和恶劣意味的笑意, 游刃有余道:“怎么了小宴秋,见到是我, 你很惊讶吗?”
双眼猩红, 无比虚弱,失去理智……
这幅样子的剑尊,江宴秋确定自己是见过的!
甚至就是他们初见的那次!
当时他被范轶他们设局陷害,神志不清、跌跌撞撞地闯入了殒剑峰后峰的温泉, 当时的郁含朝, 就是这幅失去理智的样子!
他心中百转千回, 重重一沉。
看来强行出关,又为了摧毁四象聚阴阵,使出了那样的一剑。
对以身化阵,镇压了太多魔气的剑尊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剑尊大人……不, 主人格去哪里了?阁下不是应该在无尽峰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人格眉毛微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郁含朝那张向来禁欲淡漠的脸上,竟然显得有几分邪气的英俊, 简直像那种下一秒就能扛着电锯, 笑着把人捅个对穿的变态|杀|人狂。
“哦?有意思,”他笑着拖长了音道:“那家伙竟然没告诉你吗?”
“……什么?”
副人格懒洋洋地坐在那里, 看上去仿佛一朵艳丽又人畜无害的食人花:“你以为什么条件, 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替‘他’呆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三年, 替他镇压那些魔气?”
“当然是作为交换, 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要暂时归我一段时间了。”
他修长的指节撑着下颌,似乎有些苦恼地敲击着:“但没想到,那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竟然这么阴险,把这具孱弱到下一秒就能经脉逆转、走火入魔的身体空出来。”
江宴秋握紧凤鸣,迅速消化了副人格口中的意思。
所以说……剑尊大人当初说服副人格自愿镇守无尽峰,是先前许下一定承诺的,让出身体一段时间的使用权。
还有……摧毁四象聚阴阵那种级别的阵法,果然,剑尊本人受了不小的伤。
江宴秋心中陡然一沉。
这算是最坏的情况了。
郁含朝虽然冷漠威严,至少是心怀苍生,克己守礼,无时不刻不在约束自己。
而副人格……
看他这幅邪里邪气的样子和对主人格行为的不屑,若是被他得到这具身体的掌控权,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哦?小宴秋,你莫不是在怕我?”
副人格微微挑眉。
因为跌坐在地,郁含朝总是一尘不染、一丝不苟的道袍,也显得有些凌乱,嘴角和袖口沾着灰尘,配上那副表情和嘴角噙着的笑意……
——看上去更像下一秒就要拔刀捅|人的变态神经病了喂!
他撑着白玉台阶,似乎是想借力站起来。
江宴秋瞬间“蹬蹬蹬”后撤了三步,满眼警惕。
副人格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凤凰,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怎么这么好骗?”
江宴秋:“……”
副人格懒散道:“放心吧,逗你玩玩罢了。‘他’事先在整个殒剑峰都设下结界,任何人不得进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别说我现在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就算能出去,也会遭到结界最强的反噬。”
江宴秋瞳孔微微收缩。
可他分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这样顺利地进来了。
副人格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也罢,生前最后的时光,是跟你这只呆头呆脑的小凤凰待在一块儿,也算还行吧。”
“……什么?!”
副人格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不出三刻吧,要是你再晚点来,估计只能帮我收尸了。”
说完,他“哇”地吐出一大口污血。
在一尘不染的洁白玉石阶上,显得分外刺目惊心。
江宴秋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即跑到郁含朝的身边,想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副人格没什么力气似地斜瞄了他一眼:“哟,刚刚不是还怕我为害人间?怎么这时候又担心起来了?”
江宴秋:“……”
要不是边说边吐血,你这话可能还能更有说服力一点。
你就嘴硬叭!
他毫不犹豫道:“要怎么做?我能做些什么?”
柔软月色下,清澈的泉水池底,那个几乎不能称得上亲吻的吻……
过往的记忆仿佛电光火石般闪过,他毫不犹豫道:“喂你我的血有没有用?凤凰血是不是能压制你体内的魔气?”
副人格似乎微愣了一秒。
他那张总是挂着戏谑嘲讽、无所谓的笑容般的脸,似乎在某一瞬间收敛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过很快,就像是石子落入水波的纹路一般,倏地消失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宴秋半蹲在他身边,导致副人格此刻微微仰头看着他:“纯粹的凤凰血,乃是无价之宝,你就不怕我把你吸干了?”
江宴秋:“你不是说自己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吗?勉强信你一次好了。”
副人格:“……”
他还在大口大口的吐着血,脸上的表情有些奇异:“可你又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做?‘他’跟你有些渊源,我却没有,你不是刚才还在担心我得到这具身体掌控权后大开杀戒?直接让我死在这里,岂不是正如你所愿?”
江宴秋不耐烦地给凤鸣消毒:“废话怎么这么多,有完没完,爱喝不喝。”
他其实心中隐有所感。
原先他还不确定,但跟副人格谈了这么多,他却突然像是提前知道□□的考生一般笃定了。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