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 那瞳孔猩红、浑身雪白之人,仿佛只存在于彼世的精怪一般。
江宴秋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此情此景才会这么荒诞。
他沉声问道:“什么意思?你为何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何叫我回去?不是你们上玄组织的剑道大会, 广邀天下剑修吗?”
那浑身雪白之人无比冷漠地俯视着他:“我这是为了你好——不想死的话,就快滚。”
江宴秋:“……”
他此刻披头散发,心率还没下一百,半夜迷迷糊糊睁眼, 结果映入眼帘的还是这副尊荣, 怨气简直比鬼还大。
——所以说,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不要当谜语人啊喂!
他刚想忍无可忍地发作, 就听见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似乎是有人喝高了酒还没醒, 半夜嚷嚷着找厕所。
那白衣人回头看了江宴秋一眼,二话不说,迅速窜到窗口, 勾手一跃便消失了。
江宴秋立即追上去,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当他趴在窗口, 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时, 哪里还有半点白衣人的身影。
……倒是跟夜里起来找厕所的师兄打了个照面。
师兄脚步摇摇晃晃,差点一头栽在柱子上, 见到江宴秋, 还坨红着脸, 嘿嘿傻笑了两声:“哪、哪里来的师妹, 好漂亮。”
披头散发的江宴秋:“……”
面无表情, 重重地把窗户关上。
连男女都分不清, 活该你找不到道侣啊师兄。
他回到屋里,睡意已经彻底消散。
一股久违的头疼感挟持了他。
他才来上玄第一晚,为什么就要碰上这种仿佛幕后BOSS进行杀人预告一样的宣言啊岂可修!
还他本应无波无澜、平安喜乐,拿什么名次都不太重要的剑道大会啊混蛋!
无能狂怒了几秒,江宴秋渐渐冷静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怪走廊里师兄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他几乎什么重点信息都没问出来,人就给吓跑了。
……警惕性很强,不信任任何人。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想死的话就快滚”——什么意思?有什么事件要发生吗?是剑道大会,还是上玄本身?
而白衣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说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心里作用,自从来到苍华洲后,看到空中那座庞然大物的第一反应,除了震惊,还有一种难以言喻、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江宴秋觉得应该是他们颜色设计的锅。
满目皆是单调的纯白色,没有其他任何色彩的点缀,要是长久生活在这里,简直把把人变成色弱。
还有上玄的教义和门规……也与昆仑截然不同。
上玄崇尚灭情绝欲,认为人的欲望和情感是阻碍修炼和打磨道心的绊脚石,要求弟子用严格的教条和规矩约束自己的言行和内心,不以万物悲喜,一心崇尚大道。
有一说一,虽然这是人家的门规教义,他们作为外人不好评价什么,但即便是和尚庙少林,都没有这么多变态的要求。
这修到最后,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入门时间不长的年轻弟子还好一些,那些大能、真人,无一不是整日面无表情,目光转过来的时候简直不像人类,更像某种零件精密的机器,没有感情,全是修为(……)
这样一想,相凝生还真是上玄的一朵奇葩,当然也可能是入门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被同化。
江宴秋抱着被子,生无可恋地抓了抓头发。
——然后把被子一卷,睡了。
是的,没错。
他准备就当做无事发生,晚上谁也没来过,不过是睡糊涂做的一场梦罢了,嗯嗯。
他才没兴趣被卷入什么离奇大事件中,早点比完早点润,咸鱼就要有咸鱼的信仰!
在座的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把他修为高的修士一抓一大把,那些伏龙、化神的都没发觉或不担心,他操的什么心。
想到这里,江宴秋十分心安理得地把被子团了团,眼皮阖上还没两分钟,就传来欢快的小呼噜声。
已经进入梦乡的江宴秋却不知道,正是他的咸鱼本能,无意间竟捡回一条命。
白衣人离开后并未远去,而是足尖点地,落在不远处一座白色建筑的尖顶,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江宴秋那座别院房间的方向。
他周身灵力深厚到深不可测。
俨然有至少化神的修为。
在江宴秋不知道的地方,在烈烈的夜风中,他宽大的袍角被吹得翻飞,一直、一直死死凝视着同一个方向。
……去提醒人快滚,的确是他心血来潮,偶尔的善心大发。
但若是对方自不量力,不识相地妄图向上禀告……
那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但他等了半天,怎么也没想到,江宴秋竟然如此离谱,活像没听见似的,扭头就睡了。
白衣人:“……”
他冷漠的目光中涌现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一点离谱,一点荒谬,还有一点不可置信。
偏偏那人还对此无知无觉,甚至还欢快地说起了梦话。
月上中天。
高出不胜寒。
白衣人在夜风中孤零零地站了半天,也不见江宴秋有半点要告密或逃跑的倾向。
将无欲无求的咸鱼精神发挥到极致。
他终于忍不住,深深扶住了额头。
下一秒,白色拱顶只余一地的月光。
俨然空无一人。
第二天一早,江宴秋哈欠连天,跟着昆仑的队伍一同出现在广场。
为了筹办剑道大会,上玄的确大手笔了。
天空中,无数比试台高低错落,飞悬于半空,每一座都是由一整块白灵玉作为基石,底部刻满阵法,让其漂浮于空中的同时,能抵得住剑修打斗时的全力一击,不至于崩溃破碎、四分五裂。
确认对手采用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