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片沉静。
谁也没开口。
但好在此时墨汁不再往下滴墨,大家得以喘息,情况没那么危急。
楚鱼看着婴离此时此刻秃顶头毛没几根满脸墨汁只余下一双含泪的红着的桃花眼还能看的样子,竟是不忍心开口说话 。
至少,他从前也还能靠着那张脸能获得一些女修的垂怜,但现在……只能做好永远做童子鸡的准备。
楚鱼捂住了脸,实在没忍住笑。
她咬着唇憋着,眼睛从指缝里往婴离看。
“婴、婴二哥……”楚鱼笑得差点没喘上气,还要顾及婴离颜面强忍着。
婴离觉得自己命很苦,他快哭出来了,抬手想抹脸,一看手上都是墨汁,不知怎么就戳到了他的泪点,一下哭了出来:“小鱼,你说我以后还能和人双修吗?”
他哽咽的话语显然是对自己失去了自信。
此时此刻 ,别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他只在意这件事。
楚鱼深呼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把自己从小到大悲伤的事情全部回忆了一遍,才把止不住上翘的嘴角往下压。
她表情凝重,严肃,开口说道:“别气馁,一定能!”
婴离刚刚因为楚鱼前六个字重新回来振作,台词还来不及说,耳畔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喊突然爆发。
“呜呜呜!大人你怎么才回来?翅火等你好久了!”
“大人,翅火知道错啦,不要再把翅火关在那黑漆漆的山洞里了,呜呜呜!”
“以后翅火再也不贪吃了,大人快把翅火带走吧,呜呜呜!”
婴离身后挂着的三米高大汉忽然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楚鱼就一阵猛磕头。
地上还没来得及退去的墨汁被他磕得四处乱溅,把楚鱼和裴行知都溅了一身。
楚鱼茫然地和裴行知对视了一眼,眨了眨大眼,“他在叫你吗?”
裴行知脸上溅到了几滴墨汁,此时眉峰敛着,看起来像是好脾气的玉人。
他听到楚鱼的问话,平静地撩眼朝她看了一眼,他淡色的,形状好看的唇眼看着就要轻启。
美貌暴击下带来的可能还有危险预警。
楚鱼不等他开口,立刻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此时墨汁已经散去了,也不必再挂他身上。
裴行知也没说话,但是冷清的一张脸板着,加上此刻有些过分苍白的脸,显然心情不大好。
他低头想整理一下自己素白的道袍,却发现墨斑点点,无处下手,不由脸色更差了。
楚鱼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生怕惹到这炮灰。
魔物听到了楚鱼问裴行知的那句话,膝行过来,就在楚鱼面前又“砰砰砰——!”开始磕头起来。
“大人~~~”
那一波三折拉长的尾音,实在是让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楚鱼悄悄挪开了点步子。
魔物跟着也一起转向,继续“砰砰砰!”磕头。
“大人!不要再抛下翅火啦!”
壮汉哭天喊地,好不可怜。
婴离停下了自怜自哀,挂着眼泪的眼睛抬起,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那削了他头发还挂了他头发一路导致他更秃的魔物,再缓缓转头看向楚鱼,眼神里充满质问:“????”
楚鱼赶忙摇头摆手,小脸否认得认真:“婴二哥你别误会,我才不认识他!”
魔物哭得更凄凉了,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那张纸皱巴巴黄兮兮的,一看就是经常拿出来摩挲。
他说:“这是大人的画像呀,大人说下一次见到大人的时候就能跟着大人离开这里,呜呜呜,翅火都等了二十年了呀~~~”
楚鱼也想呜呜呜,她平时也好喜欢和楚清荷女士撒娇,但是她没想到一个魔物大汉的撒娇杀伤力这么大。
魔物展开了手里的那张纸。
楚鱼定睛一看,看到纸上画了一个人。
一张大饼脸,一双核桃大的眼睛,又尖又翘的鼻子,鲜血一般的小嘴。
就算这人脑袋上顶了两只团子,团子上各戴了一只小鱼珠花,头顶正上方还翘着一根呆毛,她也一点不想承认是她!
但,呆毛是天生的,小鱼珠花是她从小戴到大的,是楚清荷女士亲手做的。
楚鱼还没有愤怒地对这张画表示出自己的不满,一边的裴行知抬眼看了一眼,眼瞳一顿,清声做出评价:“真是画得惟妙惟肖。”
楚鱼愤怒值飙升,对着那张画指指点点:“这画和我哪里像了?!”
一旁还在悲痛自己的头发的婴离吸了吸鼻子,都凄凉成这样了还不忘楚鱼心口扎刀:“和你简直一模一样。”
魔物呜呜哭着,看起来柔弱极了:“翅火就说嘛,和大人一模一样!”
楚鱼觉得这事情真的问题很大,她心平气和地捏着画。
她从来没来过尘秽秘境,更没来过玲珑九宫迷阵,怎么一个里面的守阵魔手里却捏着她的画像呢?
而此时,地上的墨汁已经几乎没有了,像是被什么吸走了一样,周围天光大亮,青山翠林,鸟语花香。
楚鱼的手里落进了一本书。
她低头一看,正是那本原先被她和裴行知踩在脚底下幻化出书妖阵的书。
楚鱼拿起那本书,再看看面前哭哭啼啼的魔物,又看看一边刚抹了泪的婴离,最后她小脸认真地看向离自己最近也此时此刻最像正常人的裴行知。
她一本正经说道:“或许这个玲珑九宫迷阵也不算什么,跟着我,有肉吃。”
或许,楚清荷女士是错的,谢云珩那个大文盲才不是龙傲天,她才是。
魔物见缝插针,赶紧就说:“大人那么厉害,玲珑九宫迷阵又算什么啊?!”
他一个三米高的胡茬大汉一脸迷妹地对楚鱼说出这样的话,说实话,楚鱼真的有些吃不消。
但此时周围确实没有什么危机,除却联系不上的谢云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