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看向身侧时,却是神色一变,立刻收回了手,神色恭敬,“父亲。”
可他还是忍不住抬起视线朝前面看去,楚鱼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裴行知的脸上有些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焦急。
裴文玄一袭白色儒衫,斯文俊逸,三十来岁的外貌清俊得像是个书生,要不是他腰间别了一把剑,没人看得出他是个剑修。
在他身后,是养了大半个月伤终于能出来见人的裴玉尘,此时也恭恭敬敬跟在裴文玄身后。
裴文玄也没说话,就站在这热闹的长街上安静地看着他。
明明周围都是热闹的声音,各宗门弟子们的玩笑声,在这兜售物件的吆喝声,还有吵闹声,各种声音杂合在一起,繁闹无比。
可裴行知却觉得周围安静极了,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灵力凝聚成一把刀一柄剑悬在他头顶,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裴行知如玉漂亮的脸渐渐没有一丝情绪,冷清如玉雕,他终于收回了视线,垂下了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喊了一声:“父亲。”
“啪——!”
清脆的巴掌声瞬间响起。
血液倒流,周围的声音重新灌入耳朵里。
“离家出走,自行来长庚仙府,谁允了你?”
“败坏名声,与自家兄弟疏离,认了阿猫阿狗做兄,可否知错?”
“为父见你与一女子举止亲密,你可曾记得为父说,你只可修无情剑?”
裴文玄斯文清雅的声音平和地响起,却如闷雷在裴行知心中炸开。
裴行知的头被打偏了,唇角溢出血来,茫然地缓缓转头看向父亲。
记忆中的父亲儒雅斯文,虽对他严厉,却从未这样打骂过,更别提是在外面了。
“小鱼,小裴,你们说哪件好看啊,这件粉的好看还是青的好看……哎,你是谁啊?”
婴离在天依阁里挑衣服挑了半天没等到楚鱼和裴行知,嘟嘟嚷嚷地就出来找,结果就看到不远处裴行知被一高大男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顿时眉头一皱,衣服也不要了,丢回了天依阁里,忙跑过去,“你是谁啊?你打他做什么?”
婴离眉头紧锁着,桃花眼里是兽类的直觉与警惕,他紧紧盯着裴文玄。
裴文玄朝婴离扫了一眼,唇角忽然噙着浅淡清雅的笑,他看着裴行知,问道:“行知,这就是你的结拜兄长?”
而裴行知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裴文玄,脸色忽然煞白,他快速看向婴离,说道:“我没事,他是我父亲,你先回天依阁挑衣服。”
婴离迟疑地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裴行知,又看了一眼旁边含着笑意的高大男人,没有动。
但作为妖族,他本能感到了危险。
这高大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是金丹境。
裴行知见婴离没走,脸上勉强牵起一抹笑,说道:“你快进去吧,我和我父亲有话要说。”
婴离见裴行知坚持,又想对方是他父亲,也就没再坚持,虽然他们妖族最疼幼崽了,但人族规矩多,他便回了天依阁。
等婴离一走,裴行知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下来,垂着眼睛面朝着裴文玄。
裴文玄细细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幽深的眼里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几息时间,他淡淡道:“行知,你变了。”
裴行知没吭声。
裴文玄继续又道:“你是我裴家花费十六年培养的下一代家主,你应当知晓你身上的责任,应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的灵根只是区区五灵根,为父虽感失望,但不会怪你,但你私自出逃来长庚仙府,却留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告诉我,裴行知,你想做什么?”
裴行知没说话,只是道袍下的手忍不住握紧了。
他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和楚鱼和谢云珩和婴离在一起很快乐。
风吹来,吹起裴行知的道袍。
少年站在那里,茫茫人海里,他的身影略显单薄。
裴文玄不想多看一眼裴行知,负手于后,道:“随我回裴家。”
“父亲!”裴行知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裴文玄,他血液倒流,急忙说道:“我现在不能离开长庚仙府,我有些事要做,等我做完我再回去,到时候你让我……”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裴文玄打断了裴行知的话。
裴行知的脸苍白极了,如玉雕成的精致如画的脸上左半边脸红肿着。
他坚持:“我现在不能离开长庚……”
“啪——!”
裴文玄没动手,可空气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的手凝聚成巴掌直接挥在裴行知另一边脸上。
“行知,你要明白,为父不是在与你商量,不要再忤逆我。”
裴文玄丢下这句话,直接抓住裴行知的肩膀,御剑飞起,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恭敬站在原地的裴玉尘,什么都没说。
但裴玉尘眼底有欣喜之色,对着裴文玄的神色恭敬极了。
裴文玄拂袖,抓着裴行知瞬间遁入夜色里。
裴行知的身体动弹不得,厚重的灵力威压笼罩在他身上,他连脖子都扭动不了。
夜色风声中,他离长庚仙府中心山脚下的交易坊市越来越远,那里的热闹与灯火也离他越来越远。
他闭上眼,在心里估算着距离,五百米,一千米……一里,二里!
裴行知一下睁开了眼睛,浑身涨热,头皮发麻,控制不住的痒意。
……
楚鱼追了好一段路,再没见过那个披着斗篷的人,她站在人潮里,甚至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阿娘,你究竟去了哪里?
究竟是被人掳走了,还是自己走了?
为什么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为什么只让我在长庚仙府好好学习?
“小鱼,你怎么也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