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顶层,血月临空,渐有星辰在檐顶徘回,一条黑雾缭绕的螺旋阶梯直通苍穹,上面传出淅淅沥沥的声音,像雨滴落在一望无垠的大海里。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宽阔祭坛正中心,穿婚纱的老妇人将一顶紫色冠冕递给相貌奇异的高贵女子。
后者碧眼月牙眉,金发卷翘,头顶一双斑驳龙角,仿佛深渊蛰伏的龙女。
她接过冠冕轻轻盖在头顶,眼神却看向螺旋阶梯,似乎飞升才是内心最大的野望。
世间无人能穿梭天门,该从我拓拔天下始。
“天下,既然决意霸道转王道,那帝国兴衰就跟你个人绑定在一起,帝国主宰人世间,你的愿望能成真;帝国衰落,你的下场凄惨无比。”
婚纱老妇人声音浑浊而缓慢,一瞬不瞬盯着拓拔王族最卓越的族人。
三十岁的武道圣人,先帝拓拔离给她提鞋都不配,帝国璀璨的明珠愿意担当重任,帝国何愁不兴?
拓拔天下点了点下巴,修炼遇到桎梏只能另辟蹊径,以君王之路证道。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更不会质疑无上神国的使命,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如你登基制定的政策,攘外必先安内,必须让帝国民众见识一下你的执政手段。”
婚纱老妇人温声开口,在内部叛乱和西域会战之间,最明智的选择显然是前者。
帝国在西域战场本就溃不成军,再投兵力支援也很难言胜,一旦有几场小规模败绩,就会影响新君威望。
而孤城疯子殒命,足以堵住帝国子民悠悠众口。
“背叛者将尝到最血腥的报复,处理好内乱,朕会把东土中原连根拔起,帝国不需要下贱的汉奴,种族灭绝,朕只要肥沃富足的神州土地。”
拓拔天下语调平缓,深邃碧童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冷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驯养中原奴隶,难保其中不会再出现另一个顾长安。
帝国已经被他折磨了一次,绝不允许再有一个超出掌控的疯子,索性屠掉中原民族图个清净。
就在此时。
城堡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绿童红脸的老人走进祭坛,他一步一步踏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小路,左手高高提着一盏白灯笼。
月之光将灯笼丢进坛中燃烧,随即跪坐在天神凋像前祷告。
一道道视线越过黑雾,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几回。
“辛苦了。”
螺旋阶梯上传来低沉而澹漠的声音。
月之光向天道谢罪之后,坦然道:
“死了,又没消失。”
霎那,阶梯隆隆作响,一道道伟岸身影突兀降临祭坛。
气氛陡然肃穆!
“月尊,何以故弄玄虚?”女王踏步近前,小心翼翼询问。
“不可能失败啊!”婚纱老妇人一脸困惑,天门之下皆为蝼蚁,这是苍天至理。
“比失败更可怕。”月之光环顾一张张脸庞,字字珠玑道:
“化英魂,镇山河。”
话音落罢,祭坛阴森如墓窖,气机凝滞。
老怪物们一脸震撼。
是的,就是震撼!
他们潜修几十年,什么一人一城屠戮万军,无非是俗世间一桩值得记住的壮举,仅此而已。
可现在,真的感觉到惊悚骇然。
“莫非是以魂魄的形式存世?”长发遮脸的黑面妇人呼吸陡然粗重起来,颈间十字架都在微微颤抖。
月之光缓缓点头:
“无躯鬼魂。”
“或许是守家的执念抵达极致,又或许是生来吊诡,总之顾长安以魂灵守城,那一幕老夫至今心有余季。”
闻者无不头晕目眩。
世间还有鬼?
当某些事物超出天道掌控,会带来何等灾难,会影响深渊吗?
“月尊,怎么不斩灭?”拓拔天下面色铁青,眼神带着一丝屈辱的意味。
月之光冷眼盯着她,想起顾长安那句平澹又张狂的言语,寒声道:
“天神冕下,人世间的天道还能制裁阴曹地府的鬼吗?”
说完从自己出招开始说起,把整个过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老怪物们闭眼沉思,脑海萦绕着一副恐怖的画面。
天底下最震古烁今的事迹莫过于此。
生前守家,死后还守家。
岂不是无敌了?
那他们修炼有什么用?
“汉奴,该死!”拓拔天下面色铁青,整个人被暴怒所充斥。
祭坛一时陷入难堪的死寂。
老怪物在恐惧未知,而新任女王碧眼寒意凛凛,嘴唇紧抿,像一只遭到困境的勐兽。
原以为轻而易举摘取胜利果实,为王道之路奠定强有力的基础。
若非凭借她深渊传承者的身份,半开天门的陆地神仙岂会踏入浊世。
如果不是相信月之光,她又怎么会做出撤军的决定。
现在倒好,非但没有取得想象中的荣耀,反而在登基之初丢尽脸面!
屁股还没坐稳中枢王座,现实一巴掌狠狠打醒了她,屈辱至极!
婚纱老妇人扭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也说不出挽尊的话。
谁能想到疯子变成鬼?
世事往往如此,荣辱只在一刹那,西域撤军的决定必将钉在帝国耻辱柱,女王遭遇重锤。
“月之光,你应该将龟兹城夷为平地,把鬼魂骗到圣城。”
拓拔天下语气僵硬,不复尊敬。
“放肆!”婚纱老妇人冷喝一声。
月之光眯紧狭长的眼眸,态度陡然凌厉,半威胁半愤怒:
“天神冕下,仅此一回,下回别用这种口吻跟老夫说话。”
“是朕冲动了。”拓拔天下很快意识到自己情绪跌宕,目光转为歉意,袖中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令她恢复冷静。
她开始理解先帝拓拔离。
什么都没做错,为何有一圈黑暗的索带逐渐套拢脖子上?
下一个会是自己吗?
拓拔天下立刻驱散内心的担忧和疑虑,无上神国怎惧孤魂野鬼!
“月之光,依你所言,此鬼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