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让!”
马车刚驶进临淄,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
人群熙攘的临淄街道,互骂的、叙话的、叫卖的、车鸣马嘶……在声音的世界里。乱中有序,直到被这辆横冲直撞的马车所惊扰。
满池春水皆皱了,惹人皱眉。
姜望并不说话,自顾清扫内府,秘藏虽然已经得到,但仍可以通过对内府房间的“打扫”,更深刻的了解自己。
探索自身,探索世界,修行永无尽头。
鲍氏车马行的车夫,也是训练有素的,老老实实把马车赶到路边,任由嚣张的来者过去。
“这谁家的马车,这么没有规矩,不怕伤着路人?”
“怎么着,你上去拦了?那可是国舅府的马车!”
“唉,走吧走吧,谁惹得起?”
人群中的议论,并没有逃过姜望的耳朵。
国舅府?
当今大齐皇后的亲眷?
太子姜无华的母族?
依稀记得,那聚宝商会有个名誉执事,叫曹兴的,就是国舅爷何赋的人。后来聚宝商会刚一出事,其人就抽身疾退,直接宣告了聚宝商会的崩塌。
此后一段时间,这国舅府几乎是销声匿迹,低调得不能再低调。怎么现在又嚣张起来了?
姜望有些不快,但并不打算做什么。
一则,对方态度有些横蛮,但也只是叫唤得嚣张,没真敢往哪个老百姓身上撞。驾车的马夫明显有些修为在身,手上控马控得很稳,明显知道底线在哪里。估计只是为了满足马车里那位公子的骄气——如此说起来,那还真是个废物。
姜望在齐国认识的公子哥也不少了,一掷千金的、杀伐果断的、流连花丛的……种种都有,但真没见着废成这样,以在老百姓面前嚣张来取乐的。
二则,他自己这边只是避道而已,算不得什么委屈。而且,马上之上又没有挂他的铭牌,也没谁知道马车里坐的是他姜青羊。
车夫重新将马车拉回大道上,小声地埋怨了一句:“也不知北衙干什么吃的,闹市纵车都不问,竟只能管些普通人。”
青牌从名义上来说,也是挂靠在北衙的。
“许是没人见着,见着了自然会管。”姜望有些尴尬,隔着门帘说道:“说起来,你们鲍家的马车,也会怕国舅府吗?还给他们让道。”
这辆马车是天府城城主府的人雇的,车夫并不知道马车上的人是谁。
本只是随口小声抱怨,没想到车上的主顾如此耳尖。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多嘴,手里稳着缰绳,回道:“您说笑了。车马行打开门做生意,与谁置气呢?再说了,我们东家固然出身伯府,贵不可言,可我们这些下人,却哪里有扯虎皮的资格?而且,车上坐着您呢!我们哪能因为自己的一点脾气,把客人牵涉进去?”
姜望暗暗点头。鲍氏车马行能做得那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在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已经驶过的街道那头,忽然响起一声暴喝:“与我停车!”
那声音正义凛然:“你是何人,胆敢纵车闹事,眼里还有王法吗?!”
驾车者怒道:“这是国舅府的马车!”
“什么府都不行!与我下来!”
这声音很有几分熟悉,姜望听出来,是北衙都尉郑世的儿子,郑商鸣。
不过,他与郑商鸣接触过好几回了,倒是从未见过其人的这一面。
姜望心中生起些兴趣来,正好车夫也下意识放缓了车速,便笑道:“停下来瞧瞧热闹。”
“好嘞!”车夫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着的兴奋。
惩恶扬善、伸张正义,是大家都乐见的戏本,类似的故事情节经久不衰,
姜望没有探头去看,只凭声音听个大概。保持低调的同时,锻炼自己的五仙如梦令声部能力。
一个中气不足、但很骄狂的声音说道:“郑商鸣!你要与我过不去?!”
应该是马车里那位公子哥出来了。
而后是郑商鸣毫不犹豫顶回去的声音:“不是郑某与你过不去,是你何真与齐律过不去!《仪制令》有曰,去者避来。出城的要给进城的避道,何以你挥鞭大呼,让进城的与你避道?《仪制令》又曰,驱车闹市,须三缓四稳,不可速也!你的马车,可有一缓?非但无缓,还敢横冲直撞!我今日拿下你,便是国舅爷也无话可说!”
他越说越激昂:“来啊!把这马车扣了,把马车上的人,押了!一并带回北衙!”
何真正是国舅何赋之子,也是当今太子姜无华的表弟。
但听其大喝:“我看谁敢!”
紧接着便是一声轰响。
应该是郑商鸣亲自动手,只一合,已将其制住。
“我郑商鸣依律而为,有何不敢!”
何真大概被封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早先那个呼喝避道、后来又嚣张抗声的车夫,此时的态度已经卑微下来:“我们公子确实是有要事在身,急于出城才……马车虽急了些,沿途未伤一人。郑公子,您看您是不是网开一面……”
郑商鸣丝毫不给面子,根本不搭理那人,只道:“依齐律,拒捕者,可以杀之!”
于是再无抗声。
马车被扣下,人被捆住。
“好!”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街道上忽地响起一阵叫好之声。
“郑大人好样的!”
“北衙威武!”
“诸位父老乡亲,谬赞了!商鸣不过是依律行事,尽自己本分而已。大家遵纪守法,安居乐业,才是我大齐强盛的根本!”郑商鸣清晰洪亮的声音说道:“好了!诸位散去吧!注意脚下,莫要踩踏。”
“走吧。”在一片热腾之中,姜望轻声道。
车夫也不磨叽,一拉缰绳就要走。
但街道那头,有一个声音很快靠近,是穿风破空的声音。
还没等姜望分析出个所以然,郑商鸣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