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印象最深刻的,始终是那天的那个背影——
肩负所有,独剑远行。
那时候还那么稚拙,却已经那么巍峨。
他还会像当初那样回来吗?
他还会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藏好所有的伤口和痛楚,笑容满面、得意洋洋地回来吗?
这时候她感觉到城门楼上,似有一道视线落下来。
她抬眸望去,正看到一个戴着菩提面具的灰衣女尼,看到了面具上代表着智慧与觉知的菩提枝,当然也看到了横在菩提枝上的……那一双迷惘、失落、哀伤,却有着魅惑无穷的眼睛。
她和她。
各自戴着面具和面纱。
一个站在城门楼上,一个站在城门楼下。
彼此看不清面容。
只有眼睛看着眼睛。
各有各的情绪复杂。
恍如一池春水映桃花。
桃花也泛红。
春水也泛红。
俄而。
那戴着菩提面具的女尼收回视线,往城楼的另一边走了。
叶青雨这时候才发现,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身量极高挑的女尼,脸上有着淡淡的黄铜光泽,显得圣洁而遥远。
这女尼却是竖掌对她一礼,才从容转身,跟着先前那女尼而去。
叶青雨低头回了一礼,再抬头时,已是连她们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是洗月庵的两位师太,月天奴和玉真。”闻人沈察言观色,体贴地问道:“世侄女认识吗?”
叶青雨摇了摇头。不知怎么,向来诸事不萦的她,竟挥不去对那双眼睛的好奇,忍不住问道:“洗月庵在妖界不是有自己的大城吗?”
闻人沈道:“这里是新开的战场,武安城是新建的大城。她们也总归是想为人族尽一份力的。”
叶青雨轻轻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
一座新建于战场前线的人族大城,价值难以估量,谁都想来看两眼,找找机会……父亲带着她,也是以这个理由来的。
“走吧,先进去说,别影响了城防。”叶凌霄主动迈步往里走,表示他的确选择在这座城池落脚,他看着闻人沈:“你们对幕后黑手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需不需要凌霄阁配合?中域那边或许你们不太方便,但我们在中域,也有些生意在。”
虽说对于姜望那个家伙,他是横看竖看不顺眼。
但如今出了事,他也不免叹息。
再者说,宝贝女儿的失魂落魄,他怎么能不上心?还有安安……安安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哄个一段时间。等她长大了要找哥哥,他要如何回答她?
最起码,那小子寄礼物也知道给他叶真人算一份,不是真傻。
那他叶凌霄帮忙找个凶手报个仇,也算是“豪杰行事,我自为之”。
……
……
“解开禁锢,放吾自由,吾去天狱救你!”
“帮你联系玉衡星君也行啊!”
“哎老弟别走!天狱那地方,老哥哥是真的很熟悉,远古时代那都是一家子!老哥哥给你指条明路,听否?!”
“先给老哥哥松松绑,这捆着实在难受,有些事情都到了跟前,但怎么都想不起来……你说怪不怪?”
从藏身的树洞钻出来,姜望随手将红妆镜收起,顺便截断了老龙的喋喋不休。
因为有赤心神通守魂,神魂反倒是受创最轻的,未有根源性的伤害。
他也首先从这个方向摸索自救的办法——还是从天外着手。
经过苦心研究,却也真叫他琢磨出了法子。
在神魂世界里,以赤心神通坐镇,以六欲菩萨为躯,以朝天阙反开天门,穿透诸界屏障,追寻那冥冥中的联系……最后传递意念于玉衡星楼中。
自来修士与星光圣楼的联系,都是借助星辰伟力,沐于星光,而循宇宙。他的这种行为,好比是自己点一根不为人知的蜡烛,要以烛光照到星辰上。
哪怕他的星光圣楼无比稳定,目标明确,星路清晰。哪怕他的灵识在神临修士中也属强横,却也是费尽了千辛万苦。
如此繁琐、如此大费周章,最后传到玉衡星楼的意念却是非常微弱,根本不足以操纵玉衡星楼做些什么。
但这个过程,可以绕开天狱世界的限制,且并不会在这个天狱世界产生什么动静,如此便已具备足够的价值。
当前困境下所有的尝试,都要以安全为第一要务。
虽只能微弱地感应玉衡星楼本身,但他想着玉衡星楼里还封镇着一条老龙。森海老龙身为龙族,对妖族肯定有相当的了解,或也能帮忙找些法子。
所以他还是努力地推进了最后一步,成功传递意念于星楼里。
可这厮一开口就是松绑啊自由啊什么的,一点有用的信息都不给,着实是初心不改。
白费许多苦功,姜望也没什么不甘的情绪。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
一路不通无非往别路去。
目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姜望踏叶无声,在这老林间穿行,开始今日的寻药之旅。这一身的伤若是全靠自己来恢复,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行……所以他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寻药材,补血补气补什么都行,都对他现在的身体有帮助。
光秃秃的脑门实在也有些显眼,所以他自己编了一个草帽戴上,丑是丑了点,多少有些隐蔽的作用。
在十万大山生活的这几天,他都是如此——绝大部分时间,都躲在红妆镜里调理伤势,尝试靠医治自己成为良医。再就是每天不定时地出来寻药,顺便观察附近的情况,补充地图细节。
他的探索范围,目前只局限在千里之内。
远的地方他不敢去,因为完全不知道相应的情报,万一不小心靠近了哪处战场,哭都找不到坟头。
让他忧虑的是,这两天入山的妖族好像越来越多了,
他前天碰到了一队小妖,昨天碰到了三队,俱是远远避开。今天更是钻出树洞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