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宁借着月色从破庙出来,捡人多敞亮的街巷,一路向东市行去。
好吧,说不怕,那都是假的,吴老九也怕有花膀子流氓劫道。
别看他这个前九省绿林盟主算是大周朝的黑道老大,可是绿林山匪和城中的黑帮地痞可完全是两回事。
起码,山匪还有个规矩,但地痞流氓可不讲江湖道义。惹急了那帮人,什么阴损的招都使得出来。
但是,话说回来,吴宁却是一点都不后悔因挑衅武则天,而得罪黑道。
因为,值得。
起码吴老九因此明了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使他故意挑衅,老太太也是宁可让长安黑道大乱,也没动杀了他的心思。
这说明,在短期之内,只要吴宁不触碰老太太的底线,他似乎想怎么活就可以怎么活。
也就是说,在武则天允许的范围之内,吴宁可以放手去干了。
当然,这个界限到底到哪里,还得吴宁继续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而现在,吴宁要解决的问题,当然就是一月之期的活着问题。
......
一路行到东市街口,万幸相安无事。
(能不相安无事吗?特么来俊臣、太子,还有长孙顼的人,前前后后一共三波。)
一入东市,右转行出百丈,就见一间排门紧闭的铺子在依旧繁荣的东市口,显得格外突兀。
自打破庙门前挂白绫,已经过去七日有余。这些天,吴宁看似依旧闲逛,可是他却一点也没怠慢。
可以说,七日来,他所有心思都放在这间关门的铺子上了。
而之所以关门,倒不是没有生意,而是,这是一间早点食铺。
只经营早点,不过中午就关门儿了。而且,经营的也确实不太好。
否则,店家也不会在门前挂出“出兑”的木牌。
有灯光自门缝透出,说明店中有人。
吴宁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深吸一气,上前叫门。
“找吃食明日请早,咱这是早点铺子,不供晚饭。”
听到拍门之声,店中传来一个长安官话口音的汉子叫嚷,显然有些不耐烦。
吴宁一听,赶忙搭话,“店家原谅则个,某此来不为吃食,是要兑店。”
“兑店!?”店中汉子一怔,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方传来木轴转动之音。店门也随之打开,从里面露出一张憨厚面容。
打了量吴宁几眼,见是个年轻人,素面衣袍穿着一般,但却眉清目秀,不似坏人。
皱眉道:“进来说话吧!”
把吴宁让到店中,借着油灯,再细看几眼,汉子就是一愣。
“嘶!这位小哥......看着面熟呢?”
“呃......”吴宁一窘,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吗?
穆子究之名响彻长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加上店家本来就是长安本地人,更是不难认出。
这也就是黑夜,有些昏暗,要是白日里,那估计还疑问都没有了。
吴宁暗窘,连忙打着哈哈,“是吗?可能某长相平常,看谁像谁吧?”
“是吗?”店家狐疑地又瞥了吴宁好久,可惜店里就一盏小油灯,着实看不真切。
况且,人家来兑买卖,认不认得都是生意,于是也就不再深究。
“小哥要兑咱们铺子?”
“是。”
“那你先随便看看吧,若是中意,咱们再谈。”
吴宁一笑,“看就不用了,若非了解甚多,也不会深夜叨扰。”
这倒是真的,这家店,吴老九盯了好几天了,是什么样儿,也早就了然于胸。
总的来说,铺面不算太大,但也算宽敞。而且,上下两层,后面还带着两排厢房,一个小院。
如果能兑下来的话,不但够经营,更够五人居家所用。
而汉子一听,吴宁早就了解过了,今晚是有备而来,也就不再让他细看。
又细聊之下,得知人家是一家五口,想寻一处既能住家,又能糊口的营生,当下心知,这是个诚心来兑买卖的年轻人。
当下自然客气不少,给吴宁端来茶水,分宾主落坐。
只不过......
只不过,店家要是知道吴老九这货兜里一个大仔儿都没有的话,非把他踹出去不可。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这......”吴宁有点犹豫,总不能说我叫穆子究吧?
“姓吴!!”
情急之下,只能报了真姓。
结果,店家一听,“哟,还是本家?”
店家也姓吴。
“那不知道小哥,了解过租金没有?”
吴宁一笑,“这个不急说。
“今日前来,主要是还是想问问吴家老哥,这经营的好好的,怎么就出兑了呢?”
“嗨!!”吴店家当下打开了话匣子。
这本来就是个实诚人,再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不瞒小哥,这早点铺子啊,说挣钱吧,也挣不来什么大钱,糊口而已。好在背靠东市,不愁人流。”
“原本是我夫妻二人经营,加上父母尚在,也能搭把手,平时勉强维持吧!”
吴宁点头,此言非虚。
但是,东市人流大,客源多,不假。可是,早点铺子也不少,这一家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那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啊!”吴店家道,“可是,现在却是经营不下去了。”
“为何?”
“因为......”吴店家乐了,“不瞒小哥,老哥哥我得菩萨保佑,家里头那位一连生了两个女娃,终得弄璋之喜。”
“这不,我那娃儿还未满月,家里头父母老妻自然都围着吴家这根独苗转悠,哪还有心思经营小店?”
“现在只剩老哥一个人,也是忙活不开。思来想去,还不如兑出去,收笔租钱来的踏实。”
吴宁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儿,好事儿啊!
连道恭喜,终于问到正题,“那不知本家老哥,要租钱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