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交谈声,敲门声。
松雪村夜里来了很多的人,尤其是后半夜,接近天明的时候,大批大批的江湖中人陆陆续续的赶到山下,自然便都只能在松雪村找户人家,给些银子先行住下。
暖和安稳的石屋自然也有不少人过来敲门,钱不是问题,只要可以进来住一晚。
铁匠还有很多话要同姜宁说,外人在场自是不方便,当然是不愿意的,故而吩咐沈灵请他们离开。
父亲安好,结界似乎也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些事情都让沈灵一颗原本绝望的心渐渐死灰复燃,最起码不想起先那般只想要去死了。
可李亭的事情对她来说终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面对姐姐她们的时候表现的不甚明显,但是面对那些陌生人,沈灵就没有了先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那般热情。
李亭的父亲李林,李亭的大哥大嫂,泾源李家的其他人,除了李亭之外,那些人的嘴脸,她早已清清楚楚的见识过了一次,不敢说对这世界完全失望,只不过当下显然也没什么虚假的期待了。
沉重厚实的松木大门推开一个半尺的缝隙,寒风夹着雪趁虚而入,屋里屋外的光线暗淡,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等在屋外的人,只隐约看到一个女子的轮廓,紧接着就听到那人用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平静的道:“石屋今晚不留宿,各位还是去别处吧。”
静默侯在门外的三两个苦修士闻言掉头就走,半句废话也不曾讲。
守在门外的游侠儿们可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
沈灵同样看不清站在门外的那些人的脸色,也并不关心。
只听得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带着些微不满意味的声音道:“怎的,姑娘是看不起我们常山兄弟?”
若换了以前,沈灵定然会因此感到畏惧,从而败下阵来,任由那所谓的常山兄弟进来,但是这一回,她只是皱了皱眉,语气平淡的重复道:“石屋今晚不留宿,不论是谁来了,都一样。”
一大锭的银子从门缝里头飞了进来,不偏不倚的飞到了沈灵随意耷拉在腿边的手心里。
如此黑暗的环境,是没有人能够看的清楚的,但是那银锭确实是飞到了沈灵的手心,可以想见门外丢银子那人的手段确实有些不同凡响。
“这些银子,便是在泾源郡城中住上一晚也绰绰有余,住一晚,可够?”
冷漠的男人声音从门外响起,却不是先前说话的那人。
这人虽然是在提问,那语气却分明半点也不容对方拒绝,足可见平日里乃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当然,他的本事足以配得上那一身的傲气。
“我们这里不借宿。”银子被丢出了门外,沈灵略有些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声之后,就准备关门,却有
一只手插入了门缝,捏住了门板,强行从外面把门推了开来。
“臭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常山兄弟之中,另一个刺耳难听的声音开口道。
沈灵抵不过门上突兀传来的巨力,惊呼一声倒在了地上,门外的三人顺势走了进来。
先前那尖酸声音淫邪的笑道:“哟,身材还不错,我们兄弟本只是打算在这里借宿一晚的,既然你这妞儿给脸不要脸,那我们今晚非但要在这石屋里借宿,还要你这小娘给我们兄弟三个暖床!”
话音未落,其中一人作势就要扯去沈灵身上的衣服,只是下一刻,他的右手就断了。
石屋的内间不知何时就走出来一个人,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等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原本倒在地上那女子的身形已全然不见了。
“呵,常山兄弟,”铁匠冰冷的声音从内门之外响起,“你们去阎王那里再做兄弟吧!”
话音刚落,三个人就骇然发现自己的脖颈处多出了一道深可见骨伤痕,即便是先前那个丢银子的男人也不例外,三个人徒劳的用自己的双手捂着脖颈不让鲜血流出来,喉咙中却只能发出‘咳,咳’的沉闷声响,很快便气绝倒毙。
三具尸体,连同他们的兵器,就那么被草草的丢在了石屋的外头,接下来直到天明,都再也没有人敢来打扰。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等那铁匠带着女儿重新走回点着蜡烛的内间的时候,神色如常,已没了半点旧疾在身的模样。
姜宁并不愿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既然闹事的人被干掉了,他也就接着之前的问题问了下去。
“兵器多由金属打造,批量出产,相对来说就比较沉重,走大宗货物运输的水路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与青苇帮有生意上的往来是很正常的,‘我父亲’当时到底在剑庄的货物中发现了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铁匠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也是我当年所始料未及的事情!”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沈灵道。
“青苇帮的背后多少有些官府的影子,虽然帮中弟子良莠不齐,也有些个欺行霸市的混账玩意儿,但那些人到底只是少数,在江湖上,一般来说也少有人愿意得罪。”
“那是自然。”姜宁附和。
铁匠接着道:“所以,受到姜重山的来信之后我就有些疑惑,他究竟是得罪了那个势力,才会害怕到这种地步?”
“可是当我真的去了之后,我就明白了他的处境究竟有多么的危险!”
姜宁道:“那批货物里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
铁匠摇了摇头道:“货物自然是剑庄出产的兵器,一点问题也没有。”
“那就是
说,货物要被送去的地方或者是收货的人有问题喽?”姜宁道。
“正是如此,”铁匠道:“青苇帮的弟子无意间发现,那一批的武器,几经辗转,竟然被私船运送到了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