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宪在侯府里面整日关着,也不出门,这一关就直接关到了过年之后。
大年初三是朝臣入宫觐见的日子。按照大齐的规矩,这一天凡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皆要携带家眷从定安门入宫给皇上和太后问安。
杜宪如今承了爵位也不能例外。
一大早,她就换上了那身绛紫色的朝服,外面又罩了一件深黑色的貂皮大氅,由阿春和阿夏陪着在天才刚蒙蒙亮的时候就等在了定安门外。
“主子,太冷了,您还是拿着手炉吧。”一下马车,阿春就打了一个寒颤,赶紧转身去从马车里面取了一顶流金珐琅双耳小手炉用锦布包着塞在了杜宪的手里。
杜宪的身体随了她娘,在娘胎里就带着亏欠,体寒的很,冻不得。
杜宪自然而然的接了过来,朝前走了两步,跟在了等待入宫的队伍后面。
安定门外站了内侍太监负责分发牌子,只有拿了牌子的朝臣以及家眷才可以入宫觐见。
天空还在飘着小雪,今年的雪下的特别的大,时间也持续的特别的久,好像一整个冬天便没有停过。
天色灰蒙蒙的,许是国丧才过去不久,即便是过年也叫人感受不到什么喜庆的意味。
真的太冷了,只站了一会,杜宪就觉得寒气从脚底下朝上钻。
这若是在往常,只要他们平章侯府的马车一到宫门口,马上就会有内侍太监专门过来奉上牌子接引入宫,他们不需要陪着这一群朝臣站在风雪之中等候。
“还不知道要等多久。”阿春看了看前面排着的人,有点着急的说道,按照这种速度,怕是要等到中午去了。她是等得起,可是她怕杜宪会冷。
“等着吧。人家能等,咱们也能等。”杜宪倒是比较平静,平章侯府现在的样子实在不能奢望再如以前了。
杜宪这边话音才落,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几匹快马沿着宫门前的官道疾步而来,一水的白色骏马,搭着金质的络配,即便是在暗沉的光线之中也十分的扎眼。
不多时,几匹骏马便疾驰到了宫门口,随后马上的骑士们齐齐的勒住了缰绳,在此起彼伏的马鸣之中,几匹骏马堪堪的停住。
因为杜宪站在道路的外侧,阿春下意识的便将杜宪拉到了一边。饶是如此,杜宪的黑色貂皮大氅上还是沾染了些许马蹄飞溅起来的浮雪,白的,倒是不脏,只是落在了黑色的貂毛上显得十分的碍眼。
阿春蹙眉弯腰替杜宪将那些浮雪拂去,随后抬眸瞪了一眼那马上的骑士。
“呦,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新平章侯吗?杜宪!怎么不提前进去了?站在这里吃北风。你那小身子骨吃得消吗?”马上的一名华服少年转眸,恰恰的将目光落在了杜宪的身上,他笑了起来。
即便是混在众多朝臣之中,杜宪还是显得十分的惹眼。
她的小脸半隐在黑色貂毛大氅的领子里,肤白如雪,头上戴着翘翅紫金冠,一双大眼睛在顾盼之间熠熠生辉。
听了他的话,其他马上的人也都纷纷转眸过来。
“表哥,您这话说的,今时不同往日了,人家杜宪现在已经停惨的了,就别朝他的伤口上撒盐了。”另外一名华服少年笑道。
“就是,以往杜宪那眼睛是长在脑袋顶上的。现在怎么着?还不是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我们。”
这名华服少年说完,其他人便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之声,被他们的话语带着,等候在队伍之中的朝臣纷纷转过身来看着杜宪,目光之中透露出的信息各不相同。
阿春咬着下唇,若是在以前,这些人见到主子哪一个不是吹嘘拍马的跑前跑后,现在老侯爷尸骨未寒,他们便这般嘲笑折辱主子。
这口气她都有点忍不下,阿春担忧的看向了杜宪。杜宪嘴角却是微微的一弯,抬起眼眸来,朝着马上那几名鲜衣少年微微的一笑,看不出任何着恼的表情,仿佛那些人嘲笑的不是她一样。
“原来是你们几位啊。”杜宪拱手,朝他们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新年好啊。各位,杜宪给你们拜年了。”这几位啊……杜宪默默的在心底摇了摇头,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反正是墙头草来着。以前围着她转的,现在陈氏得势了,立马就围着镇北王府转悠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位不就是镇北王家的小儿子陈子筝吗?
少年们见杜宪如此躬谦,一个个的都怔住了,要知道以前的杜宪那可是恣意到叫人看着牙根发痒的,只恨不得去咬上两口才甘心。偏生杜宪又生了一幅好皮囊,人家嚣张都嚣张的那么好看,真真的叫人气的肝儿疼。
“杜宪,外面冷不冷?”被少年们簇拥着的一匹白色骏马缓缓的行到杜宪的面前,停住,马上一名少年略低下了身子,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看着杜宪。少年生的十分精致,眼眉,脸型无一不是生的恰到好处,即便是这些俊美的贵胄少年之中也算是样貌出挑的,少年有一双桃花眼,本应是潋滟着万般风情的,但是却看起来叫人略感觉到有点阴郁,倒不如杜宪这样笑的透亮,叫人看着舒服了。
杜宪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十分中肯的点了点头,“冷!”她还怕自己语气不够,又加了一句,“真冷!陈子筝你是要带着我先入宫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吗?那感情好啊。”
少年还真没想到杜宪如此的赖皮赖脸,若是有点骨气的,现在不应该说不冷吗?平章侯府之前风光无限,哪时候见过杜宪在过年的时候站在宫外等候过?
“哦,对了,我那要求也是过分了点。这里又不是你家,不是你说带便能带的。”杜宪立马跟上来说道,说完之后,她便弯起了眼眉笑盈盈的看着陈子筝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