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顿时一片寂静。
杜宪觉得自己的眼眶有点微微的发涩。
她劝说过自己好多次,也与自己争过好多回。
如果父亲还在,她不是没有机会恢复女装。可以说父亲是为了她而上的战场,他乃是文官之首,他完全可以坐镇京城,主持大局,稳定后方,但是他没有。
杜宪清楚的记得父亲随着舅舅出征之前曾经将她叫到书房里面,看了她好久,拉着她的手说,“我家茯苓生的这般漂亮,本就该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值得天下最好的男儿去倾心爱慕,如今却是我侯府的世子。是爹对不起你,你放心,只要这次大捷而归,爹会将所有的功劳都拿出来换你回归女儿之身。让你开开心心的去喜欢隔壁那小子,虽然爹不怎么待见他,他太过沉闷无趣。但是只要你喜欢,便好。”
虽然先帝是她的亲舅舅,但是平章侯世子忽然变成女儿身这种事情着实打脸,到时候弹劾者颇多,便是她的亲舅舅或许也会弹压不住,容易授人以柄,造成朝堂上的动荡不安。所以父亲是想用自己所有的功劳去弥补这个当初的过错。有这些功劳垫底,她的舅舅想要袒护平章侯府也能找个由头。
如果不是为了她,或许父亲就不会死,朝中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
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杜宪默默的抬手在被子里擦掉了脸颊上滚落的泪水。
是她还太天真了,总想着给自己留一线虚无缥缈的希望。
其实这种希望早在父亲重伤而归的时候就已经破灭了。
只是她还存着那一丝丝的念想而已。
杜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算是稍稍的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望了望衣架的那端,慕容如玉竟然还维持着刚才的坐姿。
他听自己说了这番话出来,怕是已经欢喜的傻了吧。
杜宪略感烦躁的将脑袋一蒙,睡觉!等睡一觉起来,她便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麻烦灭一下蜡烛。”杜宪轻飘飘的丢了一句话出来。
慕容如玉这才恍恍惚惚的回神。
机械的抬起手,指尖一道指风弹出打灭了不远处搁置在台子上的烛火。
周遭顿时一片漆黑,慕容如玉缓缓的躺下,他该高兴才是,该倍感轻松才对,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是有了一种寒气萧萧的感觉环绕在心头。
秦淼的名字不停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整个人都觉得乱哄哄的,究竟在想秦淼什么?是秦淼对着杜宪温柔的笑意,还是周到备至的关怀。
大概被那样眼神温柔以对的人,多半都逃不出那种温暖的感觉吧。
这样不是很好吗?
秦淼的人品很不错,虽为庶出,但是学识武功皆是出众之辈,为人却又十分的低调。他的样貌承继了他母亲的秀美,即便是在众多贵胄子弟之中都是出挑的。不是嫡子,家中又有嫡兄担负家业,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担子,这样的人或许更适合杜宪。
杜宪若是真的好了男风,找秦淼这样的,真可以算是找对人了。关键是秦淼对杜宪也是好的众人都看得到。
心头生出了无数的烦闷,如夏夜般辗转难眠,又如雪夜般轻寒料峭,热与冷交织着,他在被褥之间翻来覆去,越来越觉得烦躁不堪,他甚至想起身到外面去大吼上两声……
慕容如玉再度坐了起来,点燃了蜡烛。
杜宪也有点睡不着,毕竟心底难受着,但是看慕容如玉这般的折腾,她的心底也是有气。
“你忙活什么!”杜宪将脑袋闷在被窝里面,闷声说道,“还有没有点公德心!这屋子不光你一个人住?你就不能安分点睡觉吗?”
“睡不着!”耳边传来慕容如玉冰冷的声音,好像离的很近,杜宪将脑袋从被子里面探了出来。
眼睛蒙在被子里面,乍一见光明,她赶紧将眼睛给眯了起来。
吓!
杜宪抖了一下,朝后一仰脖子,“你干嘛蹲在这里?”不知道何时,慕容如玉竟是蹲在了她的身边,高大的身影在她的身上落下了一道浓重的暗影。
“我将衣架收走。”慕容如玉看着杜宪,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
杜宪的嘴角顿时就有点抽搐……
“别啊。”她赶紧阻拦,她还想有点私密的空间呢。
“这衣架本是用来防你的!”慕容如玉寒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决意不再纠缠与我了,那么这衣架的存在便没了任何意义。收掉,这屋子看起来通透些。”
通透你个鬼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折腾这个干嘛!杜宪暴躁的想要揍人,她的心情本来就不好!
见慕容如玉当真转身去拉衣服架子,杜宪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别别别,我这人特别不靠谱,你生的又美,我万一对你见色起意,这衣架还能遮挡一二不是吗?”
“我美?”慕容如玉回眸,看了一眼杜宪拉扯在他衣袖上的手,意味不明的问道。
“呸呸呸,瞅我这张破嘴!”杜宪又想翻白眼了,“你不美不美,一点都不美,好了吧!”
“所以是秦淼美了?”慕容如玉斜睨着杜宪,口气不佳的问道。
怎么又扯上了秦淼,这厮莫不是在吃醋吧?杜宪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着慕容如玉。“慕容,你这是在嫉妒秦淼?”她试着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心底忽然翻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慕容如玉的脸顿时就是一僵,光线落在杜宪的脸上,映的她的双眸有点红肿,而脸上也带着一道未曾被抹去的泪痕,慕容如玉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你哭过了?”他并没回答杜宪的问题,而是问道。
呃?
“没有没有!”杜宪赶紧收回自己的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自欺欺人!遮住了我便看不到了吗?”慕容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