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宪在纱幔之前停住脚步,躬身说道,“陛下请用药。”
“放下就是了。”纱幔里面传来了云晟的声音,声音气息不稳,显得有点浮躁。
“陛下。太后吩咐过奴才要看着陛下将药喝掉。”杜宪再度说道。
“太后什么时候吩咐过这个!”云晟的声音更增了几分焦躁,他怒道。
“陛下,您忘记了吗?太后可是在行宫之中吩咐奴才的。”杜宪提醒道,“太后将奴才臭骂了一顿,不准奴才再陪着陛下去后山抓蛐蛐,掏先帝赐下的罐子!还说若是奴才以后不好好的照顾好陛下,便要了奴才的狗命。”
纱幔里面的人顿时沉默了。
隔了片刻,里面的人这才缓声说道,“你给朕滚进来吧。”
“是。”杜宪深吸了一口气。
云晟坐在床上,身上只有一套里衣,在他的身后有一个黑衣人浑身湿漉漉的正用一把短匕首抵在他的后心位置。
杜宪刚刚进来的时候,云晟就已经觉得这人说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杜宪的声音。再经过刚刚的一番说辞,杜宪那段话里面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白了,云晟若是还听不出来外面的人是谁那真就是一个榆木脑袋。
云晟原本死了的心顿时生出了几分希冀。
他服了药,本是昏昏沉沉的,睡的深,压根没注意到会有人从窗户翻进来。
宁泰宫里铺的都是深色的地毯,所以那人身上的水渍滴在地毯上很难叫人发觉尤其又是在这种雨夜之中。
这宁泰宫里的人虽然是被太后敲打了一番,但是在照顾云晟上面还是有所疏忽,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大雨他们应该检查窗户与宫门才是。结果一个个的偷懒从明里转到了暗处,所以留下了这种不该有的隐患。
陛下寝宫,侍卫们前来搜索,碍于陛下身份自是不敢太过张扬,只是进来看了看,又问了两句,听云晟说无事,他们也就都退了出去,搜查别的地方了。
所以云晟的心底基本是已经绝望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没死在太后的手里,反而要死在一个刺杀太后的刺客手里了,这是何其讽刺的一件事情。
所以他听到吴正义提到杜宪前来求见的时候,心底更是多了几分苦涩。
横竖都是要死,何苦再将一个诚心帮他的人拉入地狱呢。所以他才发了一通原本他都不敢朝那些奴才们发的脾气。都是将死之人了,发泄一通也没什么吧!
他发怒说不见杜宪,叫杜宪滚。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杜宪居然还是进来了,自称奴才,还说了刚刚那一番话。
所以杜宪是来救他的!云晟马上就领悟了。
眼前和心中被一片黑暗笼罩着,看不到方向,亦是心如死灰。
杜宪的声音就好像在他的眼前腾的亮起了一道光,那道光不光映亮了他的双眼,更是直入了他的心间,给了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力量。
云晟在看到最后一道纱幔被人从外撩起,看到杜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的手都抑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还从没一个人待他如此。
明知道这是生死交界之地,稍有不慎,他就会被自己拉着一起滚落地狱,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进来救他!
杜宪身上穿着的是五品管事太监的衣袍,云晟只看了一眼就忍住那衣袍是吴正义的!
即便是穿着太监的衣服,云晟都觉得杜宪是这世上他见过的最美的人!
杜宪也紧张的要死。
毕竟她现在是提着自己的脑袋去拯救云晟的脑袋,所以若是她表现的有半点的差错,没准两个人都会没命了。
杜宪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但是临危不乱的本事还是挺强的。
龙床很大,所以衬得坐在床沿边上的云晟更加的单薄羸弱。
他的脸色依然不好,只是看向自己的眼眸之中却是发着光的。
他的双手被人用一根黄色的丝带捆住了,双脚也是,没穿鞋子,赤足踩在床前的踏步上。
杜宪一看就假装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陛!陛下……”她刚要失声惊呼,就见一个黑衣人从云晟背后闪出,那人动作极快,杜宪只觉得之眼前寒光一闪,她下意识的就将托盘挡在了自己的脖子和前胸的位置。
“不要杀他!”云晟压低声音急道,“你若是想活着离开皇宫,便需要他的帮忙!”
寒光只到杜宪的身前就堪堪的停住,杜宪心一揪,她自小在市井打架,反应还是贼快的,再加上从小与慕容如玉一起长大,虽然自己不习武,但是看慕容如玉习武看得多了,花架子还是会摆一两个出来的。
若不是云晟说了这句话,杜宪都准备就势在地上一滚,闪开那一剑了。
好在这剑是停下了。不然杜宪那边有点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甲衣是不是真的能挡住刺客的一剑,鬼医那时候给她升级版的戒指的时候也给了她这一件号称能挡住寻常刀剑和小部分神兵利器的甲衣,但是毕竟谁也没去验证过这衣服到底靠谱不靠谱。
这件衣服给了杜宪之后,阿春阿夏就逼着杜宪一直穿在里面。
杜宪还和他们开玩笑,说要做就做两件,可以一洗一换,不然到了夏天天天穿在里面岂不是要馊掉?
就因为这个她还差点被鬼医追着打了。
说她是个败家玩意儿,寻常人家即便散尽千金也难求这一件这样的银丝软甲,她倒好,开口就要两件!也不嫌弃自己的脸大!
所以当侯爷也是个高度危险的差事……你看她这动不动就陪着太后陛下两个一起遇刺客……
“怎么说?”那刺客终于低声开口问道。
他说的是大齐话,但是杜宪觉得他稍稍的带了点口音,具体是哪里的口音,她现在情急之下也想不太起来。
只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