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殿中,云晟与杜宪一起站在太后的面前。
在太后的手边摆着的便是这刺客最新的供词。
“舅母,外甥是觉得这事情不应该是三表哥派人干的。”杜宪直言不讳道,“还请舅母明察,莫要中了奸人的计策。”
“沁儿当初对哀家便有所不满。”太后不动声色的说道,“可是立皇储的事情乃是先帝在弥留之际当着群臣的面亲点的。哀家即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情来开玩笑啊。沁儿一直与壑儿关系好,又是亲兄弟,替自己的兄长抱屈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他后来写那个诗来讥讽当今的陛下便是他的不对了。你真的觉得这事情不是他派人做的吗?他难道不是心中对哀家怀有恨意?”
“舅母,其实您心底跟明镜儿一样吧。”杜宪朝前蹭了蹭,满脸堆笑,“若是舅母真的觉得这事情是三表哥干的,怕是现在早就一张懿旨发去锦华郡,将三表哥全家都拘来京城问罪了。”
太后平淡无波的面容上这才稍稍的有了点表情的起伏,她抬眸看了杜宪一眼,“你这皮猴子这都看得出来?”
“外甥其实是愚钝。”杜宪笑道,“但是跟在舅母身边长大,多少也是了解舅母那种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性子的。舅母自看到这份供词一直到现在都没吭声,便是代表着舅母压根就没信那刺客满嘴放屁。”
“文雅些!”太后稍稍的蹙眉,“你好歹也是个平章侯,哪里来的那么多市井习气?又是在哀家面前,敢在哀家面前这般口无遮拦的,怕这满大齐也就你一个了。”
“是是是。”杜宪赶紧虚虚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是外甥的错,外甥不学无术,不知道规矩。”
“口不对心。”太后忍不住微微的一笑,“你就是一个小混子!”
杜宪素来有打蛇随棍上的本事,见太后笑了,她就赶紧坐到了太后脚边的踏步上给抬手锤着小腿,讨好道,“还不是因为舅母宠着,外甥才能在舅母面前说话不用遮掩。”
“嘴甜!”太后笑道,“那你说说看,那刺客可能是个什么人?”
“回太后的话,陛下曾经暗查过那刺客身上所穿的衣物,黑衣固然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来,但是刺客贴身的衣服却是用羊毛线织就的。而刺客的靴子也是翻毛皮的小皮靴。这两样都是草原上的人穿惯了的东西。咱们中原地区的人却鲜少有人穿戴。那刺客怕是从草原上来的。”杜宪笑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刺客是柔然人派来的?”太后的眉心一跳,“可有证据?”
“若是有证据便不用猜了。”杜宪叹道,“那刺客不是嘴硬的很,就是不肯说嘛……所以逼着陛下只能去翻查他的衣服和靴子。不过只要他是从草原上来的,便不可能是锦华郡王派来的。”
太后看了杜宪一眼,“你继续说就是了。”
“是,舅母。”杜宪一边给太后捶腿,一边说道,“刺客说他是锦华郡王派来的,这就有点扯了,锦华郡王随先帝御驾亲征,在战场上被柔然人所伤,脸上被砍了老长一道伤痕,差点瞎掉了一只眼睛,他都很死柔然人了,怎么可能再与草原人有所瓜葛?舅母说是吧。”
太后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情来,倒也有理,她点了点头。
“你这猴崽子,记性倒是好。你不提,哀家还真的有点不太记得这件事情了。”太后缓声说道,“那会是什么人勾结柔然人?”
杜宪说道:“不光是锦华郡王不可能与草原人有所联系,依外甥所见,外封的所有王爷郡王的都不可能勾结草原上来的刺客入宫行刺舅母,试问咱们大齐的王爷郡王们哪一个不恨柔然人?”
“虽然是有点道理,但是也难保啊。”太后回道。
“舅母,柔然人最希望看到咱们如何?”杜宪问道。
“你在考哀家啊?”太后横了杜宪一眼。
杜宪赶紧说道,“不敢不敢。”
“行了,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不必在哀家的面前拐弯抹角的,哀家听的都觉得着急的慌。”太后笑道。
“是。舅母,咱们已经嫁了两个公主去大梁了,在加上大梁如今也是老皇病重,皇子之间争斗激烈,内部分化严重,故而无暇顾及咱们大齐,更没心思出兵南下。而柔然现在刚刚新上任的可汗手腕可是厉害。他一个庶出子而且还病歪歪的,能打败他诸多兄长,趁着柔然南伐之时上位成功,便不是一个普通人,证明此人足智多谋,如今他想让他的皇位更加稳固,便要让所有的柔然人都信服与他。”
“继续说吧。”太后见杜宪偷眼看她,于是对杜宪说道。
“是。”杜宪点头道,“柔然人几代的梦想都是南下占领咱们大齐的肥沃疆土,所以这位柔然的新可汗上位之后,首先考虑的就是要完成他那些拥护者的理想。他一定会搞出一些小动作来做给他的臣子来看。离间咱们大齐皇室,让咱们大齐皇室内斗起来便是他的一招棋子。他派人刺杀镇北王不成,便将目标放在了舅母您的身上,只是这一次他更加毒辣,想要一石二鸟,若是刺杀不成,就马上施以栽赃陷害大齐其他皇室宗亲。不搅乱如今的局面,怕是他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你说的都有道理,只是没有证据。”太后说道,“不过就是你的推测罢了!”太后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边规规矩矩的云晟。
“陛下怎么看呢?”太后问道,“这供词是陛下亲审出来的。陛下对此有何见解?”
“母后。”云晟犹豫的抖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显得十分的不自信,“母后,儿子不知。但是儿子也觉得表哥说的有点道理。一切还请母后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