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乔冕最近的一人竟是村长。
他身上的衣服被扯成布条，脸上有鲜红血痕，却双眼惨绿，森白的牙齿龇着，神情凶狠，发出吼叫，如九幽恶鬼！
眼看双方不过十来米间距，乔冕下意识便想要飞起来，却听一道声音传来：“快毁掉那些魂牌！”
魂牌？
乔冕微怔，旋即反应过来。
他抬首望向树上那些血色的妖异木牌，心中有了猜测。
侧移两步避开扑来的村长，他右手微抬，那本是朝着树干喷吐的烈焰瞬间转向树顶。
几片血色木牌在火焰的灼烧中砰然碎裂。
后方的人群中传来“冬冬”两声。
一男一女栽倒在地。
乔冕捕捉到这一幕，心中一喜。
这柳树精果真是通过这些木牌来操控村民的。
他绕树转圈，躲避众人，不断用喷火器烧向树上木牌。
柳枝狂舞，却越来越少。
空中下起了“火星”雨。
周围众人如镰刀下的麦子纷纷栽倒。
到了最后，连村长都软软倒在地上。
树上的人脸扭曲痛苦。
柳树精的声音变形：“好汉饶命……”
“我为您做牛做马……”
“我乃终南客卿，你安敢杀我！”
“饶命……”
“哈哈，有人会为我报仇……”
……
树上的人脸逐渐变得焦黑。
在满树缭绕着火光之时，柳树精的声音终于弱了下去。
乔冕并未立即停手。
直至将气罐中的染料烧尽，看到那庞大的柳树仅余下一个一米来高的漆黑木桩时，他才收手。
天空中月光皎洁。
空中仍有未散尽的火星，随风飘荡。
乔冕环视四周，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
他能看到众人起伏的胸口，甚至听到一些粗重的呼噜声。
远远地，他看见了张世奇的身影。
这家伙瞧见乔冕看自己，跳起来挥了挥手，然后就弓着腰在那里喘着粗气。
乔冕又看向树后不远处的小坟。
坟墓在一个小山坡下，高粱地中央，早先他一直没注意到。
青石墓碑上，他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燕子。
小姑娘身穿棉布衣衫，两只腿没在草丛中。
她一双乌熘熘的眼睛盯着乔冕。
“你不害怕吗？”燕子开口。
乔冕疑惑：“怕什么？”
燕子指着自己鼻子：“我呀。”
乔冕更奇怪了：“我怕你干什么？”
燕子翻着白眼，耷拉着舌头，一副吊死鬼的可怕样子：“我可是鬼啊，他刚刚告诉你，没有他，我都把村子里的人害光了。”
乔冕上下打量着她。
干瘪瘪的小姑娘，长得倒是有点可爱。
他心中暗忖，自己干过女鬼，弄死过鬼王，会怕她一个小丫头鬼？
提伯斯一口气估计都能喷死这样的小鬼一群！
乔冕摇头道：“你有什么好怕的。”
燕子收回舌头，一脸无趣道：“你还真是狡猾！”
“狡猾？”乔冕不解。
小姑娘一本正经道：“好吧，你很聪明，知道它在骗你。”
乔冕没吭声。
关于燕子不是人，他在踏上飞行器的时候觉察到一点。
至于柳树精说的那些话，他根本没有太过在意。
且不提那柳树精话语中漏洞百出，单单说引他们进入此地，试图污染他们精神的都是柳树精，这一点就足够他给对方判死刑了。
至于燕子是人是鬼，那得等他干掉柳树精再谈。
“它死了吗？”乔冕指着黑漆漆的树桩。
张世奇终于跟了过来，站在他身后，拍着胸腔喘气。
听到乔冕的话，他正想说自己怎么知道，却听一道声音：“当然死了。”
张世奇忙循声望去，见到坐在墓碑上的燕子。
月影绰绰。
燕子并没有影子。
张世奇心下一惊，指着燕子道：“你……”
燕子做了个鬼脸。
张世奇吓得跑到乔冕身后。
乔冕没理他，而是问燕子道：“现在可以离开此地了？”
“怎么可能！”燕子摇头。
乔冕皱眉。
燕子道：“早年柳神庇护乡邻，大家在这里建了柳神庙，后来得了朝廷册封……”
她表情晦暗，叹气说：“后来天下大乱，西北军中一个名叫黄其中的千户带头反了朝廷，挟裹叛军杀向西京城，途径此地时听说千年柳心有益精补虚、壮身返阳的功效，而那黄千户不能人事，子嗣断绝，因而带人想要砍了柳神取她的柳心……”
乔冕下意识回头看向张世奇。
这消息还真是劲爆。
堂堂西北总都督竟不能人事！
难怪张世奇会说他舅舅没有子女，待他如亲生儿子。
倒是可怜了那几个风华正茂的花魁，跑去总督府守活寡。
张世奇的脸色也极为精彩。
见乔冕盯着自己，他脸色由黑转青，昂首辩解：“我……我不一样！”
乔冕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
张世奇抓着他的袖子，大声道：“我舅舅年轻时青楼逛多搞坏身子，所以对我家教极严，青楼门口都不常让我路过！”
看他大有一副脱裤子证明自己的冲动，乔冕忙道：“好好好，我信你。”
燕子停下讲话，歪头看着二人，表情迷惑。
好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看向张世奇道：“你跟黄其中什么关系？”
张世奇低着头，赧然道：“他是我舅舅。”
以前说这话时他骄傲自信，与有荣焉，此刻却感觉丢人的要命。
舅舅做的事，确实不地道啊！
“难怪他会拉你进来。”燕子恍然。
张世奇看乔冕，歉然道：“是我拖累你了。”
乔冕摆摆手：“小事。”
柳树精可不是冲着张世奇一人来的，本就有他的份。
“继续说。”他看向燕子。
燕子瞟了眼张世奇，摇头道：“千年树精，有香火加持，加之得了册封已是正神，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杀。”
“她耗尽神力，与众生信仰融合，终是开辟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