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悬白日,空浮闷气,荒凉的风吹过赤色大地,一去千里。
此刻,狮法山后的一块赭红色枯岩上,白云生负手远望,白发随风猎猎。
“嗖!”
一道黑影轻盈落下,竟是不久前“不欢而散”的易风啸。
他刚驻脚便问道:
“你用这样的方式约我过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白云生淡然一笑,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哼。”
易风啸不在意地笑着,等待白云生接下来的话。
“冰块脸,易风啸。或许我应该叫你萧风易才对,我说的没错吧?”
易风啸只是安静地听着,未肯定也未辩解。
白云生也没回头,继续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幼在金銮大泽,修行不成却熟读天下历史。据记载,江湖上出现的第一个双心人,就是当年横扫天下的第一杀手萧无恨,我想你应该和他关系匪浅吧?”
出人意料的是,易风啸竟十分平静地承认道:“不错,我叫萧风易,萧无恨是我祖上。”
白云生追问道:“那你和烟雨楼有什么关系?”
萧风易没有犹豫道:“没什么关系,它是它,我是我。”
白云生沉默了一会,没再问下去,他岂不知道久远的江湖上一直有传言,说萧无恨就是烟雨楼主,不过一直未得到证实。
此刻,面对有过生死交情的朋友,白云生还是选择了相信。
或许这是一种天真,却也是一种渴望,渴望自己身边还有能信得过的人。
萧风易自然明白这份信任,面露几分激动,道:
“你是怎么发现我在狮法山的?”
“这完全是个意外。”白云生不再理会心中的多虑,轻松一笑,趣声道,“烟雨楼不会打无把握的仗,既然料到会败退,必然准备好了后路,但这次两名杀手却被抛弃了,因为接应他们的人并没有来,所以才逼迫他们动用血祭之术强行逃脱。”
“烟雨楼每次行动都机密异常,泄密不太可能发生,那么负责接应的人就不是被杀,而是故意不来。若是故意不来,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等在那里,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和烟雨楼作对。正好那地方也在我和大哥约定的地点附近。”
萧风易认认真真地听完,叹声道:
“这段时间你真的成长了。不错,我带领另外两名玄组杀手,是负责此次袭击的撤离接应小队之一,我们在狮法山后设好传送阵,将撤回来的人按计划送回梭罗飞舟。”
说到这里,剩下的事白云生便了然了。
萧风易杀了另外两个杀手,破坏了传送阵,这才把两位堂堂高阶杀手坑得不轻——他们血祭逃走后,萧风易本想直接离开,却意外发现了白云生的踪迹,故而等周围安全后现身相见。
白云生吐了一口浊气,问道:
“他们为何不直接逃去梭罗飞舟上?”
萧风易道:“你刚刚说过了,烟雨楼行事严密,那梭罗飞舟关系重大,任何执行任务的人都不会知道其所在。”
白云生怅然道:“看来这都是上天的安排。”
他一时感慨,竟忘了问萧风易为何要破坏接应点的事。
萧风易淡淡道:“或许吧。”
白云生忽然话锋一转,明知故问道:
“烟雨楼这次袭击的目标是什么?”
萧风易知无不言道:
“据说是为了盗取一件宝物。”
“原来如此,看来这芭蕉洞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白云生开玩笑说着,看着西斜的暖阳,心里清楚,快到了告别的时间。
萧风易重新戴上黑巾蒙面,侧身看着白云生,道: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真的非走不可吗?”
白云生声音再次变得失落——他很少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对于这样一个刚刚重逢不久的朋友,他年轻的心里实在不舍。
然而萧风易却再次“罕见”地笑道:
“云生,我知道你怀疑我身在烟雨楼的动机。我只能告诉你,你有你的使命,我也有我的使命。但无论如何,你我,永远都是朋友!”
萧风易一直冷漠的气质里难得露出了几分温情,因为他很清楚,像这样的告别,或许以后不会再有了。
“万事小心!”
白云生目光灼灼地盯着“易风啸”,右手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肩上,声如磐石。
萧风易走后,白云生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目光在远方的暮霭上驻留片刻,转过身,才发觉小闵三人已经站在山脚下,正等着他。
重逢的喜悦和离别的苦涩,在四人无声的默契中很快散得很淡很淡。
他们重新做好伪装,悄悄离开了狮法山。
几人没有走一览无余的赤地,而是挑了一条偏僻崎岖的山间小路,虽然路程长了不少,不过倒算是安全。
但身在虎穴,又何处为安?
参差不齐的红树林中,白云生四人走了半个多时辰,又走进一片小空地,裸露的地面上还是寸草不生,可与前面几处地方唯一不一样的是,前方一株粗壮的红树下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身穿赤衣,盘坐树下,留给白云生一个些许熟悉的背影。
他示意众人小心,停下脚步,在二十丈外盯着陌生人影。
“哼哼哼···”
一阵轻蔑的冷笑从树下传来,这声音让白云生瞬间确定了来人的身份,惊呼道:
“司马铭!”
这三个字让项无间、小闵和慕容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那道背影在持续的冷笑中转了过来,真的是芭蕉洞五长老司马铭!
“老夫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司马铭老脸上挂满了阴险的笑容。
白云生强行收起紧张之色,冷静笑道:“司马长老特意相候,不知是为何事?”
说着,背后的长生剑已蓄势待发。
“哼!不要自作聪明,这次你们谁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