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紫炉山。
南北两百一十里,横亘在黑虎山之侧,是八百里火焰岭的东边屏障。
山上遥挂瀑布,紫气生烟,是火焰岭中为数不多的青山绿水。
日已西斜,白云生四人一路狂奔四百余里,眼看就要逃出追击。
此刻,灿烂的阳光穿过密林树叶,辉映着一张血色剑网。
剑网在空中横扫而过,白云生那吞噬万物的业力直接将剩下的近百名弟子的性命尽数收割。
拦阻又一次暂时清空后,白云生驻身决定道:
“我们分头行事,小闵,”他掉过头认真地看着青丝美人,郑重道,“我和大哥引开敌人,你和野蛮姐尽快找到司马破虏。”
慕容尘迈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微微喘息道:“我们在哪汇合?”
项无间道:“紫炉山北有座大虎山,山南有片黑水林,人烟稀少,距离东州很近,我们可以在那里汇合。”
时不我待,白云生点头道:“就在那。一个时辰后,不管找没找到,我们都赶去那里。”
随后,白云生看着两女,叮嘱道:“一定保护好自己。”
暮小闵点点头,坚定道:“嗯。你也要小心。”
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随时等待白云生的决定。这种感觉让白云生恍然如梦,因为曾经的暮成雪与此是那么的神似。
此时,项无间却心怀忧虑地提出了一个建议:“云生,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你我再回来找司马破虏。”
白云生却毫不犹豫地摇头道:
“来不及了。我们行迹已暴露,司马铭不会轻易放手。现在七山十二岭的人马还没有完全追来,找到司马破虏的机会还很大,而且我有预感,他还没死,否则司马铭怎么会如此急着抓住我们。”
项无间没有再踌躇,点头一应,道:“好,就这么办。”
说完,他和白云生一西一北御剑离开,小闵和慕容尘也马不停蹄地向紫炉山东赶去。
其实白云生心中早有算计,小闵和暮成雪皆是妖兽白泽,又同修回天咒,她对生命气息的感触远超其他妖兽,单独行动更能集中精力寻找司马破虏,身边又有慕容尘保护,会比四个人事半功倍。
逃了这六七百里,也没撞见司马破虏的踪迹,紫炉山已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因为不久前他们与司马铭、烟雨楼三方遭遇的地方,就在这里附近。
离开了小团队,分开行动的白云生和项无间可谓如鱼得水,在荒山野林中带着七山十二岭的小喽啰们不停地转圈。
身怀无相神功的白云生更是有如神助,若非他想现身,追兵根本发现不了他。
他们兄弟俩一直带着一群人在各自地方绕圈圈,这样可以为小闵那边争取更多的时间——紫炉山虽然不大,但要找个生死不明的人还是河里捞针。
逝者如斯。
黄昏渐浓。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紫炉山的地界上错落有致地躺满了尸体,皆是一招毙命,每个人都死得很痛快。
白云生握剑的手已有些疲惫。
他看了看北边又飞来的十几个追兵,心头一沉,没有犹豫,立刻沉入山林,变换相貌,朝大虎山的方向低掠而去。
大虎山似山非山,似岭非岭,没有高耸的山头,都是起伏的丘陵,远看黝黑如墨,山中盛产精乌矿石。
黄昏里的黑水林更像一座陵墓,参差不齐的卜指树仿佛一座座夕阳下的墓碑。
山中鸟兽无迹,风草无声。
空气却闷热的要死。
项无间立在枝头,环望一圈远方,忧声道:“小闵和小尘还没来。”
白云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凝声道:“再等等。”
说完,两兄弟放慢速度低空飞行,一边寻找两女,一边查看有没有危险。
半刻钟不到,黑水林西北忽然扬起了漫漫沙尘,嘭!一声碎响遥荡而来,他俩立即转身看去。
白云生急声道:“在那里!”
话在音里,人在影中。
他和项无间御剑飞去,飘扬的沙尘里有一倩影正在和十几道人影纠缠。
沙尘外,躺了一路尸体。
慕容尘一身血渍灰尘,两只铁拳依旧舞得虎虎生风。
忽然,一红一蓝两把利剑从天外飞来。
剑光夺目,血溅无声。
慕容尘的拳头也倏地停了下来——她已经感到了白云生的杀气。
盏茶后。
在一个偏僻的山谷中,三人找到了暮小闵。此刻她的峨眉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正在全力救治浑身破烂的司马破虏。白色的柔光在她掌心聚散不止,正修复着司马少宗主胸口上那个干了血的窟窿。
白云生向慕容尘问道:“情况怎么样?”
慕容尘拂了拂衣衫上的尘土,撇撇嘴,道:
“活着是活着,不过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小闵的了。”
白云生和项无间相觑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不管司马破虏能不能活,至少暮小闵和慕容尘没事。
夜幕降临,一堆篝火点亮了沉沉的山谷,远远看去,就像漂浮在夜海上的一盏灯。
暮小闵坐在白云生身边,气色已经红润了不少。听她说,司马破虏已经从鬼门关走了出来,六个时辰后应该就会醒过来。
保险起见,白云生还是把司马破虏收进了锁妖塔里。
四人围着热腾腾的火静坐一夜。奇怪的是,夜里,一个追兵也没有再出现。
……
威耸的狮法山像是一头远古火狮盘卧在七山十二岭之首,以万兽之王的姿态俯瞰着一众山岭。
天刚亮,晨光洒满山林,却照不进芭蕉洞的山门。
经历了前不久的大战,山上幸存的弟子都处于精神紧张的状态——他们这些人一直待在和平盛世,战争的突袭让这群安逸子弟,第一次品尝到了真正的血腥味,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今晨的山门站着两排弟子,个个挺直着身板,看上去如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