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山腹禁地空旷无声。
一老一少站在火支脉左右,一个脸色凝重如铅,一个脸色静如止水。
司马断声音沉重地问道:“它还有多少时间?”
白云生借着天火珠的感应,异常平静道:“长则千年,短则五百年。”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支脉枯竭了,面对这种无能为力的事,倒不如来之则安之的好。
司马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仅有的勇气好像也随这口气一吐而散,道:“看来是天要亡我司马家,亡我离惑部洲。”
虽然他早已看破凡尘,不了世事,但自己生命里还是流淌着司马一族的血。
白云生冷冷道:“天地皆濒死,众生谁可逃?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听闻此话,他反而看起来更像个踏破红尘的世外闲人,毫不顾忌地说着风凉语。
司马断收起怅然,忧虑道:“难道神兽大人还未找到解危之法?”
白云生微微颔首,冷笑道:“谁知道呢。”
说完,他走到火支脉面前,伸出右手轻抚上去。
……
锁妖塔内,一束流光从天而过。
充斥着磅礴力量的天殒气冲向下方一层薄而不散的雾气,如石沉大海般踪迹全无,连个水花都没泛起。
疲惫不堪的司马铭气喘吁吁地浮在半空,为了凝聚如此海量的五行元气和生命精华,几乎将他体内业力消耗一空。
但这足以毁天灭地的天殒气,不久前却打了个没有水花的“水漂”。
更悲伤的是,司马铭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四面八方看不见半条路,到处灰蒙蒙的,让人心砰砰不安。
更不安的是,司马铭想吸收五行元气恢复业力,却惊讶地发现这世界竟然没有半点元气可用。
悲剧有时候就是这么接踵而至。
若再待下去,恐怕他连维持飞的力量都没了。
就在司马铭正伤神的时候,白云生的身影如画般浮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漠道:
“司马统领,别来无恙。”
这句话绝对风凉的可以,气得司马铭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白云生阴狠道:
“小子,这是什么地方?”
“锁妖塔。”
咯噔!
司马铭本就悸动的心顿时一沉,绝望的情绪纷至沓来。
此前他只闻此宝威名,却不曾一见。如今见到了,却已成了宝中囚徒。
已无退路的司马铭一脸阴霾道:
“我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很简单,你被祸斗的九昧真火所伤,而那个替身身上却并没有伤痕。所以不管你们谁是真正的司马铭,必然和烟雨楼的阴谋逃不了干系,而这狮法山上值钱的东西,也只有火支脉了。”
白云生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胜利者应有的喜悦。
司马铭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道:“没想到这点细节都被你发现了。”
白云生十分隐晦地试探性问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烟雨楼夺这本源支脉何用?况且就凭你们这些人,就算灭了芭蕉洞也带不走支脉。”
可惜司马铭人老精诈,一听便识破了他的试探,不屈地冷然一笑,道:
“你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白云生,作为一个不错的敌人,老夫奉劝你一句,自身难保就不要多管闲事,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全部吗?喋喋喋喋···”
嘭!
随着一声闷响,司马铭的身体忽然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锁妖塔中。
其实刚刚白云生完全可以阻止他的自杀,不过这种行为显然是多余的。
……
离离之火,焚遍山河。
七山十二岭,赤地重重。
天已蒙蒙亮,像一只刚刚退壳的蝉,正在充血湿润的翅膀。
料峭的晨风中,狮法山巅极北,白云生和司马断并肩而立,俯瞰着离惑大地。
“你打算如何去从?”
老爷子张扬的红发在风中哆嗦着,声音很平稳,似乎并没有受到司马铭死讯的影响。
白云生眺望着广阔无垠的北方,黑瞳中隐藏着深邃的迷茫。
此刻,他又一次产生了那种无法言喻的错觉:天下之大,却没有他容身之地。
背负着别人赋予的使命,走在这条陌生的救世路上,经历着千变万化的尔虞我诈、生死磨难,到头来竟是流离失所,四海为家。
“不知道,或许会找个地方睡一觉。但愿醒来的时候,世界已经毁灭了。”
“呵,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身怀超越五行的力量,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此时的司马断看上去才像个老前辈,谆谆教诲着迷茫的后生。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白云生话锋一转,道:
“我已经为火支脉输入了一部分火源气,可以再多撑几年。”
“老夫命早不久矣,恐怕是看不到那幅场景了。在你走之前,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司马断豁达一笑,弹指间却又露出了沧桑。
“请说。”
司马断请求道:“能不能···放过司马家。”
他清楚白云生终有一天会君临天下,而当初在巫云山上,司马家也参与了“构陷”白云生的“阴谋”。
那时候的惨烈不容多言,司马断担心白云生会“君子报仇”。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有因无果,又谈何天道?”
白云生隐晦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纵身跃下了万丈深渊。只留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止不住风中的叹息。
项无间和两女正在山麓等他。
又经历了几番波折,他们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踏上归途。
……
江州。
回到江州的第一个夜晚,易容后的四人在项无间的带领下,暂离江湖,一起走进了喧闹的夜下都城,走进热闹平凡的俗世世界。
灯火如龙,倩影香风。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一夜的欢愉让他们长久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白